心腹沉默了半晌。
裴清妍捏紧了手，“说。”
“是。”
心腹应道，“属下还查到，苏宇白和章玖宁夫妻离世后，留下了一笔钱给姑爷，说明了谁领养姑爷，谁就可以拿到这笔钱，后来是姑爷的大伯苏宇桓领养了他。”
裴清妍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个大伯苏宇桓就是苏星荛的父亲。
能够养出来这样的儿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继续。”
“苏宇桓在三兄弟里，能力平庸，但却贪钱好赌，属下查到在苏宇白在世的时候，不止一次给他收拾残局。”
闻言，裴清妍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算九域集团破产了。
偌大的企业，想要留下一笔养活一个孩子的钱还是有的。
苏宇舟肯定是对九域集团做了什么，所以才会心虚，甚至都不敢留在晋城。
苏宇桓虽然领养了苏鹤卿，可他的目的本就不纯。
一个能力平庸，又贪财好赌的人，拿到这样一笔钱，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用来养育苏鹤卿呢？
果不其然。
心腹继续说道，“属下有去苏宇桓以前住过的地方调查过，苏宇桓夫妻一开始还会装模作样对姑爷好，吃的穿的也不会含糊，只不过没多久，苏宇桓就开始露出真面目了，继续去赌，没几年那笔钱就被他赌完了，甚至还欠下了一笔赌债。”
裴清妍脸色略微苍白，微微咬紧了牙，“还有呢？”
“这笔债苏宇桓是拿他们父母留下唯一的房子抵了，但是不够，只能东躲西藏。”
心腹看着查到的资料，神情也不是很好。
他没想到那个国际上都在赞颂的天才医生竟然曾经遭遇过这么多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换做其他人，又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自己成长到如此程度？
裴清妍听完后，只觉得一阵晕眩，连忙扶住了窗台。
她眼眶通红，眸底里一片错愕和不可思议。
养活他的钱被人赌光了，连唯一的祖宅都被抵债了。
苏鹤卿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宇桓他们……又会如何对待他这个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
心腹听到那边隐隐的哽咽声。
他安静了几秒，“小姐，您还好吗？”
裴清妍垂下眼眸，晶莹的热泪滴落在地板上，无声无息。
她低声，“我没事。”
“剩下的资料，你发给我，至于九域集团破产的真相，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我要拿到实质性的证据。”
那天张仪母女说的话，肯定是有人教的。
而这个人，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苏宇舟。
他为什么突然从广城回来，无非就是盯上了裴氏集团。
裴清妍眸光锐利冰寒。
敢惦记裴氏？
苏宇舟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
眼下尚且还不知道九域集团破产的真相，但绝对和苏宇舟脱不了关系。
至于为什么最后苏宇舟什么事情都没有。
或许是有什么隐情。
若他真的是导致九域集团破产了。
那他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是，小姐。”
电话挂断后，裴清妍便收到了心腹发来的邮件。
她垂着眼，看着屏幕，一直没有点开那封邮件。
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她派出心腹去调查，无非就是想证明苏宇白和苏鹤卿并没有所谓的暴力倾向。
从始至终，她都相信苏鹤卿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需要证据。
而邮件里，除了有苏鹤卿出生前发生了什么。
还有，出生之后。
好半晌后，她才点开。
心腹做事很细致。
只要是能够查到的，都在邮件上。
邮件里还有几张像素不是很清晰的照片。
照片中的男孩小脸精致，但却很瘦小。
他眼睛亮亮的，却丝毫没有如今这般温和有礼的痕迹。
反而有种奶凶奶凶的样子。
很可爱，也很好笑。
裴清妍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眼底弥漫出来一层雾气，轻触着屏幕往上移动。
苏宇桓在拿到钱之后，夫妻俩还没有孩子，对苏鹤卿还算不错。
但是没几年，苏星荛出生了。
苏宇桓又把钱赌光了。
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时候了。
又要养两个孩子。
一个是侄子，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像苏宇桓这样自私自利的人，自然选择自己的亲生儿子。
李婉对苏鹤卿本来就有意见的。
她对九域集团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但却知道，如果不是苏鹤卿，苏宇白和章玖宁就不会死，九域集团就不会破产。
妇人之仁的李婉便暗地里骂苏鹤卿是丧门星。
苏星荛听到了之后，也学着喊。
还当着苏鹤卿的面。
那个时候，苏鹤卿还年纪小，不能离开苏家。
他学习成绩好，学校就对他免了学费。
可是生活费还是需要自己赚。
苏宇桓不管他。
李婉自然也不可能给他准备生活费。
苏鹤卿自然只能自己去赚。
可他都没成年，还能怎么赚？
裴清妍满脸泪痕地看着屏幕里的内容。
苏鹤卿需要钱。
苏宇桓夫妻俩就把他当成佣人来用。
只要他给家里打扫卫生洗衣做饭。
就会给他钱。
苏星荛还会欺负他。
难怪他从来都不说是在哪里学的做饭。
难怪他从来都没有包过红包。
连生活费都不给他的人，又怎么还会给他红包。
裴清妍蹲在窗户前，头埋在膝盖里，泪流满面。
她难以想象，原来过去那么多年来，苏鹤卿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她竟然一无所知。
她为什么要这么晚才知道？
手机震动了。
是苏鹤卿打来的电话。
裴清妍看不清屏幕，随意地抹了下脸，低着头。
嗓音沙哑。
“喂。”
苏鹤卿刚从实验室里出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
他靠在门口的墙上，听到她的声音，眉头微拧了下。
“妍妍？你怎么了？”
“没什么，刚拍完戏。”
裴清妍找了个借口，清了清嗓子，“你在哪里？”
嗓音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
苏鹤卿眉眼温柔，声音宠溺，“还在实验室，不过晚点就可以回去了，想我了？”
裴清妍捂着嘴巴，嗯了声，“想你了。”
“很想，很想。”
热泪沾湿了她的手指。
她恍然不觉。
只认真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我也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