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尝试着进入空间,却发现灵珠毫无反应。
摸不着头绪的他继续感受体内的灵力变化,好像找到了个新的玩具。
第二天,陈遇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假期暂时未定。
路过徐家武馆,里面的哼嘿声比以前大了不少。
徐衍有心散布武学,乞活营在外发现的孩童,都一股脑儿地送到这来。
一开始打磨力气,锤炼体魄。心志坚定,品行良善的,就由刘应龙收徒传授真正的武学。
仅仅两年过去,徐衍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陈遇刚到白木镇时,他已经四十有七。当时修为气血尚在巅峰,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左右。
之后武者的血气衰退,暗伤显现,不可避免地加速衰老。
再加上当初两场生死之战,徐衍都接近油尽灯枯,全凭意志和药散撑了过来。
去年冬天,徐衍大病一场,也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
两名站在门外的陌生弟子看见陈遇,连忙进院子里通报。
徐衍和刘应龙等人匆匆忙忙地出来,却发现陈遇早已走远,不知去向。
头发灰白的徐衍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轻轻地叹了口气。
吸纳了众多流民的白木镇,此时稍显拥挤。
为了让他们归心,徐溪孺有意使招揽来的人口男女平衡,结成夫妻。
最好生下孩子,和原有的镇民相互杂居。
镇上的房子不够,与官军交战时还损毁了一批。
六大家族自掏腰包,建造房屋,将北街一直往东西两侧扩建。
烧砖的洼地昼夜窑火不息,俘虏来的两千官军,基本都在这里做砖头。
分配的住房需要用军功交换,战死者的家属也可免费居住。
至于老弱俘虏,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招揽。
乱世来临,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有一丝额外的仁慈。
白木镇的采药人也被六大家族全部掌管,采来的药材以优厚的价格收购。
数年之下,已经没有新奇的种类可以给陈遇送过来。
陈遇碰上了之前卖鸡蛋的老妇,如今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视力也不好,没有认出他来。
老妇人满满的伤心事,终于找到人述说。
她的小儿子和两个女婿,先后加入了护卫营。到现在小儿子和其中一个女婿战死,另一个女婿断了条胳膊。
年前老伴去世了,三个儿媳之间的事又总不顺心。
她的这双眼睛就是那个时候瞎的,哭了三天三夜啊,连眼睛都哭干了,不亮了。
后来又想起自己的孙儿外孙还要人养,便重操旧业,在山中养鸡卖蛋为生。
山中居住不便,自己腿脚也一年比一年不利索。
眼看着孩子们饭量一天比一天大,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更何况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又絮絮叨叨地说,镇上建了济养院,以后等她不在了,就把孩子送到济养院。
儿子们都有家了,靠不住了。小儿媳命苦,也叫她改嫁去。
陈遇买了十个鸡蛋,用神识往她双眼一扫。
只见两只眼珠子上面,尽是些黑褐色的淤堵。血管被压在一旁,大多已经破裂。
看不见的灵气直接伸展了过去,与此同时,神识开始清理那些淤血和杂质。
这是他最新的手段,神识能够直接干扰现实!
微小的血块瞬间消融,眼珠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灵气催生,破裂的细小血管纷纷愈合。
隔空施法,修仙在这里真正踏入了超脱凡俗的境界。
相信她很快就能重见光明。
接着他又渡了几丝温和的灵气过去,可以蕴养全身。
做完这些,时间仅仅过去数个呼吸,陈遇付了钱便迅速离去。
卖树苗的夫妇依旧在那个位置,相同的神情,只是比往年更加衰老。
三月的树苗已经抽出嫩绿的枝叶,卖相比之前好出不少。
可惜现在镇民们行色匆匆,也无人光顾。
回到小院,陈遇唤出云啾,跳到它背上。
炼气五层的踏梅看家,他很放心。
神禽翱翔九天,日行亿万里。云啾虽然还差得远,但驮个人一天飞行几千里还是轻轻松松。
白鹤也不知道要去哪,陈遇也不知道。
一人一鸟先到了凤岐山脉。六年不雨,哪怕以大山的体量也快要支撑不住,两侧的林木泛着枯黄。
越来越多的流民在山中劳作,也没再发现有什么灵植。
林间日益枯竭的泉水,浇灌着大片青翠的旱田。
水汽到哪里去了呢?
夜晚,玉瓶在云啾背上吸收着月华,陈遇躺在一旁看万里无云晴朗的夜空。
济水幽深,月光如水。
这是一片广阔的荒野,距离最近的河流济水有数百里远。
陈遇想试试,自己现在极限施展云雨术能达到什么水平。
灵力飞速消耗,巨大的乌云逐渐升起,笼罩了方圆两百里的土地,灵气丝更是蔓延到了数百里外。
过了一会儿,豆大的雨滴从空中纷纷落下,拍打在干旱的土地上。
原野上扬起无边的灰尘,像极了大漠黄沙漫天。
过了一刻钟,周围的水汽再次先一步耗尽。
陈遇停止施法,仔细感受体内的灵力变化。
由于炼气九层到筑基这一步,他是由量变引发质变。在突破前后的差距反而不算太大,与普通的炼气九层却是云泥之别。
质的差距无法量化,只有这一身压缩的灵气总量,约为蜕变前的六倍左右。
陈遇无法看见的是,遥远处一名佝偻着的流民。
他头发稀疏,面色黑灰看不出年龄。
大雨在地上时,他撑着一根枯枝,在荒原野上跌跌撞撞地走着。
流民仰头看天,头顶的烈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了,雨水倾盆而下。
他松开了拐杖,双手向上摊开,想多接一点雨滴。
这是雨啊,多久没见过的雨啊。
他迫不及待地把掌心的一点儿积水往嘴里送,贪婪地吸取着久违的甘甜。
流民仿佛看见了田野的新绿,看见了爹娘妻儿还在家等自己上田回来。
这雨要是早一点儿下该多好。前年的那场小雨,要是下得再大一点,久一点该多好。
他伏在地上呜呜地哭了,哭着哭着又开始痛骂老天。
过了许久,雨渐渐地小了停了,流民的骂声也消失了。
空气中雨后的芳香,混杂着泥土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