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四夫人抱着小何桥下了山,身旁是抱着女儿的胡家娘子。
胡家二郎因为年纪较大,负责在山寨中守卫,侥幸逃过一劫。因为镇上需要壮劳力处理后事,前天便已下山。
上万官军的进攻,被一只公鸡打乱。
公鸡飞过的地方,羽毛如同利刃,一旦靠近就非死即伤。
后天武者在它爪下,如同孩童一般无力反抗。
就连严方慈本人,都被一爪子抓碎了天灵盖。
余众皆以为白木镇民有天神相助,纷纷跪地乞降。
一场大战在公鸡的“捣乱”下虎头蛇尾地结束了,镇民们劫后余生。有的甚至当场瘫软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统计,此战共斃敌三千余,俘获六千余人,另有少量官军趁乱逃跑,不知去向。
护卫营自身阵亡七百六十二人,重伤五百四十七人,折损过半。
徐衍重伤濒死,虽然之后在壮血散的帮助下支撑了过来。但因为消耗过度,之后恐怕难以在武道上有所进境。
他的九名亲传,有三名直接阵亡,两名同样留下不可逆的暗伤。
何桥从俘虏口中得知,沧州的大多兵力前去南方平叛。州城空虚,短时间内难以调动大军再次征讨。
他又让骑兵在白木镇外侦查了两日,确定没有官军来援。终于放下心来,让山中的老弱妇孺下山安置。
此时的白木镇上早已回春,田野间冒出新绿。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何胡两家的女人已经十分熟络。
胡家娘子甚至提出要胡安安认个干娘,被何夫人婉言相拒。
她还指望对方当她的亲家呢,可不想平白多出个女儿来。
妇孺下了山,还有很多事要做。二月已接近春耕,要赶紧整理土地,除草沤肥。
若是误了农时,其后果不会比此战失败好上多少。
凤岐山中还有大量林地可供开垦,多一点粮食,便多一分存续的希望。
交战中镇上有不少房屋损坏,需要大力修缮。
林林总总,诸多杂事,男女老幼都有数不尽的活干。
对于何桥等人来说,如何处置这些官军俘虏也是个大难题。
白木镇这次元气大伤,有心吸收俘虏。但他们大多有家室,与白木镇人更是血海深仇。
留下来非但不能成为助益,反而会成为天大的祸患。
即使强行把他们留下,多出来的口粮如何解决?
有人提议将这些俘虏直接坑杀,既给阵亡的护卫营士兵报了仇,又不必为这些问题烦恼。
当然也有人觉得此举有伤天和,不如将他们罚作苦役,直到累死为止。
最终何桥拍板,决定吸收两千俘虏,打上枷锁,在凤岐山中垦荒。
剩下的俘虏将双手大拇指砍掉,丢到外面任其自生自灭。
官军的尸体就地焚烧,浓烟飘满了整个镇子。
白木镇外的小土包上,此刻树满了新坟。
虽然阵亡的护卫营士卒都不满甲子,但镇民们一致同意将他们埋进风水宝地。
镇民几乎家家戴孝,户户披麻。
虽然惨剧的起因和徐溪孺有关,但罪魁祸首还是昏庸黑暗的朝廷。
朝廷不仁,欲置他们于死地,便只能反了这鸟朝廷。
白木镇人自称乞活营,推举徐衍为将军,何桥为统领,徐溪孺为文书,正式扯旗造反。
造反的安排先放在一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天不少镇民认出那只救了他们的公鸡,看起来像是陈遇家养的。
虽然羽毛神态和之前看见的有细微不同,但是颇为相似,几乎没有其他可能。
几日后,徐衍伤好了一些,便带着弟子们登门道谢。
正巧陈遇在空间修炼,院子里的动物也没有理会他们。
日落时分,徐衍等人已经在门口等了一天,院子里终于传来开门声。
一只硕大的鹤鸟,站起来比徐衍还高,此刻正衔着门栓。
陈先生养的动物果然不一般,以前只以为这大鸟有抓捕野兽的的本领,却不知道它还有人一般的灵智。
陈遇修炼完毕,此刻站在院中看他们进来。
徐衍进来便跪倒在地,其余弟子也纷纷跟着跪拜下去。
原来刚进院子,众人就看见那日在战场上解救了他们的那只公鸡,此刻正在院中散步。
“在下多谢前辈出手相救,解白木镇人于倒悬之危。只是徐某又欠下先生一个恩情,恐怕此生此世都难以偿还了。”
众弟子虽然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又欠下一个恩情,但都一脸诚恳地表示感谢。
没有人抬头看陈遇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说:“几日前的事情,我并没有参与。还是两个毛贼窜入我的院中,被云啾驱逐。”
“那日你要谢,便谢它吧。”
徐衍从善如流,移至公鸡面前,再次跪伏道:“多谢鸡前辈相救,大恩大德永世难忘。但请前辈驱使,徐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鸡自然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愈加挺起胸膛,一脸骄傲。
弟子们跟着说些感激赞颂的话,敞开的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原来是陈遇养的鸭子从白木沟里觅食回来,此刻在院外大喊大叫。
他估计得没错,白木沟连通济水,不消数月,水中便有不少鱼儿游动。
徐衍和众弟子见一群鸭子鱼贯而入,心中惊异非常。
这陈先生家养的动物,就是与旁人不一样。
羽毛油亮光滑,一眼看过去,身姿神态还有些精悍。
徐衍则看着鸭子,总感觉其中任何一只,他都不是对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遇还要烧火做饭,便催促他们离开。
众人不敢违命,纷纷退出门去,口中仍不住地称道:“鸡仙人恩德,小的永不敢忘。”
待众人走远,云啾蹦跳着过去关门。然后它轻轻振翅,飞回偏房上的鸟巢。
陈遇抱起公鸡,“没想到你主人还是个小小的炼气修士,你就已经成为鸡仙人了。”
行走江湖,没个名号可不行。
炼气一层的精怪,智力已经和人差不多,总得给它取个名吧。
雄鸡一声天下白,便叫你太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