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柔紧紧握着拳，一个人尴尬地坐在沙发上，短短几分钟心中对程徽月的怨恨就翻了一倍。
而程家一大家子被人盯着，除了程修杰和程徽月没受到影响，其余人早饭都没吃好，潦草填了肚子就结束了。
吃完饭，程修明使了个眼神让程修杰去洗碗，以免待会儿他一开口就让场面不好收拾。
程修杰嘁了一声，还是把脏盘子端到了厨房。
“柔柔，你说吧，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梅长芸下了桌，便到李潇柔身边坐下，程徽月看了一眼，也跑过去坐着了。
程兴国和程修明兄弟几人虽然没过来，但都在客厅干自己的事，看书的看书，喝茶的喝茶。
李潇柔抬头扫了一圈，准备好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
迟疑了几秒，才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姨妈，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学校和其他几个工农兵大学准备了一个英语演讲比赛，后天就是决赛了，就在市里的人民会馆举办，我也参加了，就想问问姨妈有没有时间过去看？”
“...英语演讲比赛呀！”梅长芸眼中闪过惊讶，但随即就为难地说道：“哎呀，可是后天我们要去月月爷爷那儿探亲呢，他们住在外省，坐火车过去也要一整天呢，可能来不及。”
李潇柔听完愣了一下，“姨妈，你是说程家爷爷吗？可是他们不是和姨父...”
早些年程兴国为了和梅长芸在一起，经历并不顺畅，老程家是反对得最强烈的，还因为各种事导致程兴国和他们差点断绝关系。
这么久过去，他们很久都不来往了，也从来没有走过人情，但具体的原因很少人了解。
时隔了二十多年，李潇柔还是梅长英之前说漏了嘴才知道的。
“是...”梅长芸笑了一声，柔声解释：“咱们跟老程家的确很就没来往了，不过毕竟是亲生的家人，有什么矛盾都可以解开的。”
“去年月月找回来之后，他们也听说了，月月她大伯家还寄信过来，说家里的老爷子想见见自己的孙女，只是因为跟老程太别扭，所以一直忍着没动静。”
“家里信都寄了好几回了，我和老程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带月月回去一趟，正好趁这机会重新和他们联络上。”
程徽月在旁边听完，心中泛起疑惑。
他们家和爷爷奶奶家有什么矛盾？竟然可以关系冷到这个地步。
回来一年了，还是第一次在他们口中听到老程家。
她还以为家里的长辈都去世了呢...
现在看来，是发生了什么？
程徽月瞥了眼窗户边喝茶的程兴国，见他不知什么时候起，正望着手里的茶杯发呆。
“原来是这样...没事的，姨妈，我就是过来问问，您要是没时间就算了，去探亲要紧些。”
李潇柔表示理解，面上看不出一点失落。
毕竟她也不是真的过来邀请人去看她参加演讲比赛的。
原本的打算，是想让梅长芸找一找认识的人，把她的名字加到明年公费出国留学的一批名单里。
但现在，她只好自己另外想办法了。
李潇柔善解人意地笑着，看得梅长芸心里十分内疚。
自从月月找回来之后，她确实无意识地把精力全都转移到了自己女儿身上，对陪她这么久的外甥女有些忽略。
但毕竟是亲生女儿，她也不可能因为要照顾外甥女，就把在女儿身上的心思分出来给她...
“柔柔，不好意思啊，这次我确实是没时间去了，你好好比赛，等我回来给你带点特产。”
李潇柔这一年来早已习惯她的愧疚，笑容浅浅地拉着梅长芸的手。
“好啊，姨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吧？就算是特产也要按着口味来哦，不然我怕辜负了您的一片心意！”
她说着，轻轻往程徽月的方向扫了一眼，似乎是不经意般。
但程徽月还是感受到了她表达出来的挑衅和得意。
是在炫耀梅长芸对她的熟悉和了解？
呵呵。
程徽月扯了扯嘴角，转头拉起梅长芸的另一只手，“妈，你说的爷爷奶奶住的是什么地方？都有哪些特产呐，我也想吃！”
梅长芸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她拉回来，笑眯眯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原来你还是个小馋猫！”
“你爷爷奶奶住在黑龙县，在东北呢，特产多得很，肉肠啊，辣白菜啊，还有冻梨，都很好吃。”
“你要是想吃，等到了之后，咱们就去饭店里吃一顿，好久没过去，我也有点想他们的地方菜了，早年在那边吃的炖菜，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味儿呢...”
梅长芸一说起来脸上就不由自主多了些笑意，满口都是要带程徽月过去游玩，把李潇柔刚平复好的心情瞬间整破防了。
咬牙切齿地看向程徽月。
而程徽月丝毫没给她一个眼神，亲热地挽着梅长芸的胳膊：“好啊好啊...等过去之后我就把他们那儿的名菜全都吃一遍，等我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回来就给您做，这样您以后就再也不用念着了，想吃的话就跟我说，我给您做！”
“好好好，不过我们家月月有这份心就可以了，学做菜还是算了吧，他们的炖菜那些看着简单，但要做的好吃也是不容易的，你就吃一次，怎么可能就学得会...”
梅长芸心里暖融融的，被这贴心小棉袄哄得眼角愉悦。
不管她到底学不学菜，这份心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可程徽月前世就会做东北菜，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做菜更顺理其章而已。
毕竟这辈子她又没去过东北。
她佯装生气，“妈你什么意思，不信我的手艺啊？”
梅长芸连忙道：“没有没有，我肯定信你的手艺...好吧，那我就等着你把他们的菜谱拿回来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程徽月哼哼两声，“嗯，您等着吧，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母女两个对视一眼，梅长芸没忍住笑了起来。
两人说了半天，身边的李潇柔半句话都插不进去，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踢出了话题。
刚才姨妈不是在说要给她带特产吗？！怎么一扭头就跟程徽月说学做什么炖菜？
一瞬间成了局外人的感觉并不好受，李潇柔脸色白了白。
到此时，她才意识到，程徽月作为有更加紧密的血缘关系的程家人是多么有优势。
不管她这之前有多努力讨好融入他们，不管十几年里她付出了什么，都比不过所谓的血脉。
他们永远会以她为先，而她从来都不是第一选择。
可笑她刚才竟然还在跟程徽月炫耀所谓的十几年的了解...
了解又怎么样，她陪了十几年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她一句话就抢走了所有的注意，这才多久，她就像个隐形人一样被忽略了！
李潇柔脸色很难看，甚至在冲动之下，就直接跟程徽月说道：“月月，姨妈身体不好，吃的东西一定要注意，你又不是专业的厨师，没人教你的话，万一学出了岔子，做的菜怕是不能给姨妈入口吧？”
她激动之下，声音有点大。
打断了梅长芸母女俩的交谈，也让客厅里的父子几人望了过来。
每个人的眼神有惊讶、有疑惑，有不以为意。
毕竟他们没人会怀疑程徽月的厨艺，梅长芸的病都是吃她做的药膳吃好的，怎么可能吃别的就吃出问题了？
“柔柔，你就不用担心这个了，月月厨艺很好，我相信她的。”
梅长芸听到自己女儿被质疑，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知道李潇柔没吃过程徽月的菜，所以不了解她才会说出这番话。
她压下了心底的那点情绪，同时也有些诧异这个外甥女好像是第一次说话的语气这么尖锐？
像是有些针对月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李潇柔话在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顿时咬紧了唇。
“...姨妈，对不起啊，我没有怀疑月月的意思，我只是担心您的身体，所以着急了点。”
“月月，你不会怪我吧？”她带着歉意看向程徽月。
程徽月笑了笑，两个梨涡浅显，“我当然不会怪你啦，表姐也是好心嘛！”
李潇柔微微翘起嘴角，“月月知道就好。”
“不过...我觉得你的担心有点多余了，我给我自己妈妈做菜肯定不会乱来啊，只要不放毒、不瞎整，能吃出什么问题来？”
程徽月紧接着又添了一句，眨着清澈的水眸，神色似乎真的很困惑。
李潇柔表情僵硬，喉咙哽住。
那话里的‘多余’和‘自己妈妈’都像一把刀子似的插到她心上。
感觉她不是在说担心多余，是在说她这个人多余...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那边的程徽月就又开口了。
“我知道了，表姐一定是因为还没有吃过我做的菜，所以才这么担心我的水平！”
程徽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要不表姐今天留下来做客，我肯定给你做一桌子好菜，让你好好看看我的厨艺如何？”
“我相信表姐吃完之后，就不会怀疑那么多了。”
“因为咱们家的人吃完了我做的菜，那都馋得直流口水！”
程徽月颇为骄傲地扬起下巴，问道：“爸妈，大哥二哥三哥，你们说是吧？”
程家人看见她这幅小得意的表情，都忍俊不禁。
“是是是，你做的菜最好吃！”
“不过馋得流口水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洗完碗的程修杰斜靠在厨房门口，故意唱反调。
程修文扭头睨了他一眼，嗤笑道：“这话就也你好意思说？之前是谁几天就把月月做的肉酱吃光，然后写信要死要活地找我讨？”
程修杰：“...”
他要不是怕月月太辛苦，至于在老三这儿留这种黑历史吗？
酷哥怎么能这么贪吃？
程修沅冰山般的脸上也掠过几分笑意，“月月做的菜和肉酱都很好吃，我们科室的人每天都望着我的饭盒羡慕嫉妒恨。”
“！”程修杰意外地看了眼他，连老二都承认自己馋了？
程徽月直接略过嘴硬的四哥，笑眯眯地望向李潇柔。
“看吧，表姐，我说的没错吧？”
“所以要不要赏脸做客？这可是我第一次招待客人，表姐一定要给个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