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首长老老实实配合扎了针,又谨遵医嘱喝药。
但是戒酒的事却始终犟得很,每顿晚饭还是要倒两杯说是浅酌一下。
小宋劝不动只能由着他。
霍砚行和霍砚青平日都要上工,鲁首长就跟小宋和霍芙晚在院子里。
离开京都的时候,霍芙晚才五岁,对只见过几面的鲁首长已经记不太清了。
不过鲁首长倒是很喜欢她,支使小宋去买了一包大白兔回来,很快就跟霍芙晚熟悉起来。
“诶哟,芙晚真厉害,一个人在家里也能照顾好自己!”鲁首长满眼慈祥,缓缓给坐在椅子上的霍芙晚打扇。
“鲁爷爷,我都九岁啦,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当然能照顾自己啦。”
霍芙晚手里抱着霍砚行从后山摘的野梨,小口小口地吃着。
鲁首长忍俊不禁,“是是是,芙晚是大孩子了!”
他看着霍芙晚逐渐圆润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粉色,由心高兴。
原以为霍砚行那小子莽手莽脚,不懂怎么养孩子,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下乡肯定要吃苦头。
还担心霍芙晚这孱弱的身体会更加虚弱。
没想到这仨兄妹现在看起来过得还挺好。
一个个都长得水灵灵、胖乎乎的,身体都好了起来!
难道在村里住着还有这种奇效?
鲁首长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他站起身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随手喂了鸡鸭,还扫了扫地。
感叹道:“这乡下住着是比城里舒服啊...虽然条件差点,但是很随心啊,还能在院子里种点菜!”
家里那两个臭小子一看到他在自家挖坑沃肥,就他赶走,说什么太臭了,怎么都不让他种菜!
哼,真是矫情!
外面买的菜哪有自己种的吃着香?
小宋瞅了瞅鲁首长,一颗心提了起来。
首长该不会是想一直在这住下去吧?
“首长,我觉得还是城里住着好,鲁先生他们也不是不让你在院子里种菜,只是沃肥这种事...”他表情为难道:“买肥料就行了,不用专门去收集鸡屎鸭屎的...”
“咱们毕竟住的是军区大院,还是要考虑一下形象嘛!”
鲁首长斜他一眼,“军区大院咋了?又不是住的别人家,我在自己家里沃肥种菜还要管形象?咱们邻里邻外的都没人说我什么,就他俩屁事多,真是麻烦!”
他撇撇嘴,背着手走到霍家院子后面的菜地里,手痒地拔起草来。
小宋噎了一下,跟上去苦口婆心地劝:“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要是喜欢这里,多住几天也没事儿,但是等鲁先生他们来接您了,您还是跟着一起回去吧,不然这里离京都太远,他们都会担心的...”
鲁首长头也不回,狠狠拔着地里的草。
“呵呵,他们还会担心呢?担心的话怎么现在都没来?”
“当初让他们入伍,这爷俩谁都不听,非要去搞自己的什么理想,我松了口,让他们去了,结果现在一个比一个忙,家里人影见不着一个,回来的时候倒是管得贼多!”
“早知道当时我就硬按着他们进去了,好歹在部队里的时候还能见面骂骂他们!”
他念念叨叨地诉说着怨气,好半天才停下来。
“你放心吧...我不会一直赖在这儿麻烦小霍的,你也别替他们说好话了,我听着就烦!”
小宋抿了抿嘴,没有再试图给他们解释了。
前院的霍芙晚吃完梨子,没看到人,蹬蹬蹬地跑过来。
“鲁爷爷,您是客人,怎么能帮我们家干活呢?”霍芙晚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去拉他,“这些都是我二哥回来做的,您歇着就行啦!”
鲁首长脚步不动,霍芙晚都拉不走人,用了全身的劲儿,脸都憋红了。
“鲁爷爷...”你太重了!
她欲言又止,似乎是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伤人。
鲁首长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哈哈大笑,“芙晚啊,你爷爷好歹是个六十多的成年人啦,还在部队扎了十几年的马步,你想拉动我,再长大一点吧!”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温和道:“乖,你去树底下坐着就行,我就是闲不下来想动动,这么点草我一会儿就拔完了!”
“你看这不是还有你宋哥哥嘛!他也一起帮忙的!”
鲁首长一句话,把小宋也拉了进来。
小宋:“...”
霍芙晚咬着嘴巴看着两人,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她不是来阻止两个大人干活的吗?怎么说到拔草快不快了?
鲁首长把人忽悠走,又重新在地里拔草,很快就薅了一大把,比小宋这个年轻人还快!
没一会儿,霍芙晚端着两茶缸水过来了。
“鲁爷爷,宋哥哥,你们喝点水吧!”
小小一个人拿了两大杯满满的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没有撒一滴出去。
鲁首长赶紧让小宋过去接过来,笑容和蔼,“咱芙晚可真懂事啊...”
“不像我家里那两个漏风的黑心棉,就会气我!”说起他们,鲁首长脸又垮了下来。
霍芙晚都听他说了好几回了,同情又好奇地问道:“鲁爷爷家里人对你不好吗?”
鲁首长顿了顿,“也不能说不好吧...反正就是看见他们就想揍...就生气!”
他临时拐了个弯,怕张口闭口太暴力吓到人。
霍芙晚眨了眨眼,小手在他背上拍了拍:“鲁爷爷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鲁首长心头一软,“好,爷爷不生气。”
他说完,喃喃一句:“要是我儿子孙子有芙晚你这么乖,我指定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了...”
小宋:“...”
天爷啊,让鲁首长别再对比下去了,他真的怕等鲁先生他们来了,这爷孙三人就要断绝关系了!
鲁首长听不到他内心的嘶吼,就着茶缸喝了一口水,吧砸了下嘴。
“甜的?芙晚你还放了糖啊?”
霍芙晚点点头,“我大哥说了,这叫补充葡萄糖!”
虽然她不懂为什么没有葡萄味,但大哥说的肯定是对的!
鲁首长笑了笑:“你大哥还教你这些啊?”
他想到霍芙晚的年纪,又问道:“那你大哥还教你什么了?会认字了吗?”
霍芙晚弯了弯眼,“会的!我都会背诗啦!平时大哥去上工,他都会给我留作业的,我在家里背字默写,然后等他回来检查!”
鲁首长笑眯眯道:“嗯,很好,难得你有这份自觉,很多大人都比不上芙晚呢。”
一大一小,就这么聊了起来,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旁边小宋插不进去话,苦哈哈地弯腰在地里拔草。
终于把草拔完之后,鲁首长端着糖水缸子坐在屋檐下,看着屋里端正姿势坐着写作业的芙晚。
忽然生出想要个曾孙女的念头。
“也不知道鲁士民那臭小子什么时候才能讨得到老婆,给我生个孩子带带...”
听到他自言自语的小宋,“...”
也不知道鲁先生他们知道首长在上岭村呆了这么一会儿就冒出这么多想法,会不会后悔答应让他来?
晚上,霍砚行和霍砚青下工回来,还去山上逮了只野鸡捞了条鱼。
黑鱼放在盆里养着,等明天再杀。
野鸡当晚就割脖子放血,过了开水把毛拔了个干净,随即做了道香菇鸡汤。
鲁首长坐在主位上,再三看了看这桌上的四菜一汤,诱人的香味儿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你做的?你什时候厨艺这么好了?”
霍砚行一顿,莫名眼神有些飘忽,“这是...月月教我的。”
“月月?!”鲁首长震惊地吼了出来。
“你搞对象了?”
“谁?那家的姑娘?什么时候?她现在在哪儿?”
一连串问题像炮弹似的打出来。
霍砚行表情有些无奈。
“首长,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
鲁首长眼睛放光:“你一个个回答!”
天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个多么大的消息!
以前还在部队的时候,这小子不近女色,把队里的姑娘们都得罪了个遍,他都快以为这小子可能身体有点问题了。
毕竟看着强壮的男的也有银枪蜡头的可能...
谁知道这人,下放到村里了,还能找到对象?
霍砚行给他盛了饭,坐下来,才慢慢说道:“她叫程徽月,是村里下乡的知青,家里是京都程家的,我们也是去年才谈上的。她搬出知青院后就住在隔壁的砖瓦院里,不过她现在没在,去市里参加一个比赛去了。”
他说完之后,霍砚青和霍芙晚也紧跟着开口。
“程姐姐人很好的!长得又漂亮,又能干,我超喜欢她!”
“程姐姐很会做饭的,还给我们都做了衣服,我大哥做饭都是她教会的,她可厉害了!”
一高一矮两个孩子说起程徽月眼睛里都冒星星,你一言我一语把她吹得上天入地仅此一个。
霍砚行勾着唇,也不反驳,像是颇为赞同地看着两人。
“...”鲁首长不禁咂舌,“这女娃得有多好才能让你...百炼成钢,却化作铁指柔?”
“不过,你刚才说她是京都程家的?是程兴国那个程家?”
霍砚行点头。
鲁首长挑眉:“原来她就是程家年前才找回来的闺女啊...”
“他们家也挺不容易,你可要对人家女儿好一点!”
霍砚行嗓音低沉,眸光坚定:“当然,这是我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