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砚行是骑自行车到双水镇的,程徽月行李不多,剩下的都让梅长芸打包邮寄了过来。
于是两人骑车回到了上岭村。
行李被绑在后座上,程徽月则坐在行李箱上,高度上去之后,她还比霍砚行高出了半个头,正好可以把手搭在他肩上。
平时都是程徽月仰头看他,现在自己高出一截,莫名还有点小兴奋。
她得意地薅了薅霍砚行头顶的发根,促狭道:“砚行弟弟,好好骑车,不要把姐姐摔到了哦~”
霍砚行似乎是僵了一下,稳住车把后转头看了她一眼。
程徽月装作不解,问道:“怎么了?砚行弟弟?”
“...”
“没事。”几秒后,霍砚行勾起唇,幽深的眸子意味不明地扫向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
程徽月没太懂他什么意思,挑了挑眉,继续在他的脑袋上兴风作浪。
但很快,她就歇气儿了。
天气实在太冷了,干硬地风迎面刮过来,她的手指僵得都快弯不动了。
没过多久她就认怂地缩起身体,把围巾往头上一裹,整个人都躲在了霍砚行的背后。
他的背部宽阔,体温很高,程徽月忍不住把自己半个身体靠了过去。
结果刚汲取了一会儿温暖,她就感觉男人似乎抖了两下。
闷声在胸膛里,好像在笑。
程徽月狐疑地抬起头,就看到霍砚行翘起唇角的侧脸,眉宇鼻峰轮廓深邃分明,笑得很好看,而她却哼了一声,有点不爽。
嘀咕道:“小气鬼。”
叫声弟弟怎么了?竟然记仇得都不提醒她...
报复性地在霍砚行背上写了弟弟两个字,不再理他。
霍砚行当然感觉到她在背后写了字,也认了出来,在她看不到的脸上笑容愈深。
刚才在车站被她的恶作剧惊吓到的沉闷之色一扫而光。
并不宽敞的土路上,积雪被清理到两旁,路面轧出了两道深深的车辙,自行车骑在上面,还算平稳。
霍砚行两条大长腿踩着脚踏板,很快便进了村子。
路上零散有村民看见,视线便追随者他们看,直到人走远了才跟身边的人议论。
“霍家小子后边坐的是谁啊?还蒙着脸,见不得人啊?”
“还能是谁,你没看见人屁股底下还有一个行李箱啊,肯定是程知青探亲完回来了!”
“啧,两人这处对象难不成还是认真的?这都好几个月了也没吹...程知青家里能同意?”
“是啊,不是说程知青是家里捡来的,之前还在传她亲生父母找过来了吗?那个谁...有个军官,前段时间还在村子里打听她的消息,这么久了,怎么也没个结果?”
“我看呐,估计是悬。就算人真的找到亲生父母了,也不一定好,要是他们真的想找这个女儿,早就进村里来接她回去了,咋还等的到现在?”
“对啊,不是说那个军官职位挺高的吗?咋不把程知青给弄回城?”
“谁知道,还以为程知青找到亲生父母了就会把霍砚行给踹了呢,没想到还在处对象,真不知道那小子除了脸有啥好的。”
“哼,等着瞧吧,霍家的肯定早晚都会被甩了的...”
“...”
村民说着话越走越远,这些程徽月两人自然是听不到的。
一路上遇到眼熟却不认识的人他们也没停下,直接骑过去。
反正他们的关系已经在村里人尽皆知,也不用像之前那么避讳。
众人看到霍砚行骑着自行车也只是以为他用的是程徽月的车,不会多想。
刚刚过年,村子里还残存着朴素的年味,地里上工的人并不多。
不一会儿,两人就畅通无阻地回了家。
考虑到程徽月太久没回来,屋里肯定落了灰,霍砚行便主动上门帮她打扫。
打开门后,程徽月发现院子里还放着另外的行李,堆在沈亚兰的门口,还没打开。
“沈亚兰也是今天回来了?她人呢,怎么只有行李在这?”
霍砚行帮她把行李放到擦干净的凳子上,回道:“不知道,我走的时候没看见她。”
程徽月看了两眼,便没再多问。
因为院子里实在是太脏了。
一些积雪融化之后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附近的枯叶吹到里面,落了满地,四周还有蜘蛛网和被吹落的物什。
好在家里养的鸡鸭和兔子走之前寄养在了霍砚行家,里面没有鸡屎鸭屎...
“...”程徽月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拿扫帚。
霍砚行环顾一周,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下了雪之后他有想过要不要翻墙过来清理一下,但她们两个都不在家,他不太方便。
而且,这院子里住的不仅是程徽月,沈亚兰的东西也在里面,他就更不好过来了。
再说,家里没人,屋顶和院子却干干净净,别人会觉得很奇怪。
自觉没把小知青的房子看好,霍砚行夺过她手里的扫帚,淡声道:“你进屋收拾吧,这里交给我。”
程徽月也没客气,要她一个人打扫,确实有点慢。
于是她打了一桶水,进屋收拾起床铺。
离开的时候门窗是封死的,里面还挺干净。
程徽月把外面的一层灰擦掉,又换上了新的被套,把行李拿出来整理好。
收拾到一半,院子里响起另外一道女声。
“霍砚行?你怎么在这...是程徽月回来了?!”
程徽月放下东西出去,便看到正好一脸惊喜的沈亚兰。
“亚兰...”她笑着喊了一声,对面的沈亚兰就飞快冲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程徽月!想死你啦!”
程徽月愣了一下,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背:“不也才半个多月没见吗?哪有你这么夸张。”
她跟沈亚兰抱了一会儿,放开,便问:“你刚才哪儿去了,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沈亚兰一顿,眼神忽地有些飘忽,“就...太久没回来了,去跟周大夫打了招呼...”
说完,她看着程徽月目光变了味,赶紧解释:“你别多想,是我准备了年礼,想着顺便送过去而已,我也给你准备了!你过来看看?”
沈亚兰着急忙慌地转移了话题,拉着她走到自己屋门口,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条围巾。
“这是我自己织的,我姐织毛衣和围巾的手艺很好,我专门回去找她学了学,你看看怎么样?”
围巾的款式很普通,是比较简单的斜纹编织法,不过胜在心意,新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织出一条没什么差错的围巾已经很不错了。
“挺好的,我明天就戴。”程徽月笑着接下来。
沈亚兰瞅了眼兢兢业业在院子里打扫的霍砚行,又递过去一小袋奶糖饼干,小声道:“这是给霍砚青和霍芙晚的,我没给霍砚行准备,你跟他说说...”
她觉得自己跟霍砚行算不上很熟,而且他是自己朋友的对象,她送年礼好像有点奇怪。
所以就干脆没准备,只给霍家两个小孩买了一点零食。
程徽月看了眼她满脸避嫌的表情,笑出了声:“没事,我给他准备了。”
说起年礼,既然沈亚兰已经把东西拿出来,那她也没必要再等了。
就回房把走之前在京都买到的特产给拿了出来。
“这两个都是京都才有的吃食,我尝过了,味道很不错,就买回来给你们也送一些。”
程徽月递给沈亚兰两瓶六必居的酱菜还有一大包稻香村糕点。
酱菜的味道有很多种,但她带不回来,就只选了两样沈亚兰爱吃的,甜酱黄瓜和甜酱八宝荣。
糕点便直接买了京盒八件,福字饼、太师饼、寿桃饼、喜字饼、银锭饼、卷酥饼、鸡油饼、枣花饼。
给周大夫他们家的也是这两样,但是他们有两个人,酱菜就多买了一点。
东西太多,给他们的便和剩下的行李邮寄过来,应该过两天就到了。
沈亚兰很高兴,“你真懂我,我就爱吃这些平时吃不到的!”
她经常看报纸,也听说过京都几样出名的特产,可惜一直无缘吃到。
“唉,不对?”沈亚兰忽然反应过来,“你不是回家去了吗?怎么到了京都?”
她看向程徽月,目光触及对方带着笑意的水眸时,睁大了眼:“你找到他们了?”
程徽月颔首:“准确地说,是他们找到了我。”
沈亚兰激动了,“我天!这是什么式发展!你快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人都咋样,对你好不好?”
程徽月被她抓着肩膀晃了晃,头都要晕了,“你冷静一下!把我晃晕了你还怎么问!”
沈亚兰倏地停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你快跟我说吧,我真是太想听了!”
程徽月对上她亮晶晶好奇的眼睛,无奈地开了口。
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听到好姐妹差点被卖到傻子家做媳妇,沈亚兰脸都气红了:“我靠,那两个人渣要不要脸啊!”
“还好你厉害,不然就被他们得逞了!”她气冲冲地说道:“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都该死!”
她真是对程徽月的经历太心疼了。
明明是京都城里的孩子,却被偷走给拐卖犯一家当牛做马,吸血压榨,还想把他卖给黑心厂长的傻儿子!真是可恶!
沈亚兰虽然过年回去,但对新闻时事还很关注。
当时白江县的百万贪污案很轰动,全国有不少报纸都登上了这则消息,与此同样登出的,还有一伙涉及百人的拐卖团伙逮捕归案。
她看完之后虽有震惊,但从没想过这两起案子竟然都跟程徽月有关系。
还好现在她已经找到了亲生父母,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