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作恶多端、报应将显的人贩子,在这监牢中嘶吼着,试图用法律保护自己的儿子。
他们有多慌乱,程兴国就觉得有多可笑。
原来他的宝贝闺女十五年来就是在这样的人家活下来的。
他只跟他们说了两句话就忍不住想动手打人了,而程徽月竟然熬了十五年!
她现在十八岁,或许有能力反抗他们。
但是年纪更小的时候呢?
什么都不知道的一个小孩子,懵懵懂懂叫拐卖自己的人爸妈,还要给他们当牛做马,卖命吸血,这俩混蛋真是丧尽天良!
程兴国很庆幸自己来走了这么一遭,不然从程修杰那里还没办法直观地了解到女儿究竟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这些心理负担和愧疚,是他该受着的!
他拳头捏得嘎吱响,早年在军中拼杀下来的煞气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消磨,反而沉淀为更为内敛厚重的气场。
“我当然不会对你们的儿子做什么,一个废物东西,即便不动他,他也迟早会把自己作死,我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程兴国已经在小儿子那听说了这个同样可恶的程鸿飞,对他的脑子十分看不上,这会儿专门往他们的心窝子上戳。
程胜利和赵艳红一口气堵在喉咙,憋得脸色青紫。
“你...”
他凭啥说他们的儿子是废物?
两人张嘴很想反驳一下,可话到了嘴边却没了声。
细细想想,他们家鸿飞好像也的确没有什么出众的能力,从小花在他身上的钱倒是挺多...
跟程徽月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程胜利屈辱地垂下了眼,逐渐浑浊的眼里满是嫉恨!
就是因为那死丫头太厉害了,每一次看到她那么小就会挣钱,还懂事儿地主动上交,都会把一旁只会吃喝拉撒的程鸿飞比得像头猪一样!
所以他们才会越来越讨厌她!
本就是一个偷来给他们家镇压阴煞之气,好怀孩子的工具而已,她凭什么长得那么好?
模样越来越好看就算了,学习也比程鸿飞聪明,走到哪儿都是人人夸赞,还凭着自己的实力找了份服装厂的工作。
而他们生下的儿子呢?
却被迫成了她的反面教材,常常被人拿去做比较,说他调皮,混账,没出息...
那一个个字都像是钢针扎在他的心里,叫他一看到程徽月就隐隐作痛,自尊和脸面都被人放到地面上踩!
但凡她要是无能一点,蠢一点,他们或许还不会那么恶劣,可惜...
有时候他真的希望这死丫头是他生的就好了,可每每看到她的脸,就会让他想起他们以前的身份,做过的脏事。
她就像一片乌云日日遮在他们夫妻俩的头顶,让他们永远走不出那段不能见光的过去。
程胜利舌头抵着后槽牙,死死压住了那股翻脸的冲动。
不能跟他们对着干...惹怒了他们,遭殃的就只有鸿飞了。
虽说这个儿子被赵艳红这蠢婆娘养废了,但好歹是他们老程家的根,他们二人失去一切才换来这么一个儿子,不能没了!
于是,他紧闭着嘴,不再跟程家人交谈,希望赶紧挨过这段时间就回去。
赵艳红同样是缄口不言,不过她想的就没那么多。
单纯是害怕自家儿子的优秀被他们发现了会受到打压。
当年她虽说养了程徽月两年就怀上了程鸿飞,但是生孩子的时候还是难产大出血,差点死在床上。
好不容易生了下来,身体也已经不适合受孕了。
所以这么多年她对程鸿飞很是溺爱,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程修杰看两人装起哑巴,自然不乐意了,冷哼了一声,说道:“今天来,除了看你们过得有多惨之外,我们还有当年的事情要问你们,你们要是一直不说话,我可就不敢保证程鸿飞的安全了。”
赤裸裸的威胁令二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程胜利转头看向守在门边的公安,见他目不斜视,仿佛没听见似的,气得眼睛都红了。
“我都已经把事情告诉你了,你还有啥要问的?”
程修杰没理会他的无能狂怒,冷声问道:“把你在京都拐走月月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一遍,不许有任何遗漏!”
在洋楼的时候,他就怀疑月月被拐走另有内情,本想找个时间单独过来问一问,没想到又撞上老头和大哥杀了过来,路上就和他们提了一嘴,三人都认为有好好审问的必要。
程兴国和程修明就这么盯着两人,冰冷而严肃的神情让程胜利觉得要是不说,他临死前怕是会更难过。
他瞥了眼那名守在旁边的公安,心里对他们的手段有了一丝忌惮。
在监狱里本来就过得不好,要是他们插手对付自己,他还不如早点死了算球!
程胜利向来是有谋算但又不够狠的,否则在拐卖团伙里那么挣钱他为啥还要脱离出来?
就是因为做多了亏心事天天做噩梦,胆子根本不大。
当时用生不出孩子作为借口,其实也只是一部分原因罢了。
他忍下心中的恼恨,开始回忆起十五年的事情:“...那年我们听了算命先生的话,专门去京都找人,他说过要一直跟命格富贵的人住在一起,但找那些大人根本不成!”
“所以我们还是把眼光放在了孩子上...”
“在那个最繁华的京街上蹲点,没过几天就正好碰见了程徽月。”
“她自己一个人坐在供销社门口,我盯了十多分钟,看没人有带走她就出手了。”
“然后就买了当天的火车票到了外省,压根没敢停下来,转了几个城市,才安顿下来。”
程修杰皱起眉,面露不虞:“就这样?我是让你说细节,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有什么用?”
“你...!”程胜利咬着牙,有些不耐烦了,可对上程家父子三人骇人的目光,又一哽,“你还想知道啥,我记得的就是这些了!哪还有什么细节!”
“她呢?”程修明敲了敲桌子,看向赵艳红。
“还记得什么?”
赵艳红一看问起了自己,两只眼珠子转了转,顿时算计起来,“你们让我说可以,但你们得想法子把我们弄出去!”
程家三人表情纷纷一沉,一时无言。
程胜利嘴角一抽,还没有异想天开到她透露几句话就能让人免除死刑的地步。
不过他倒是好奇,这婆娘还记得十五年前的事儿?
程修杰讥讽地掀唇,“你以为公安局是我们家开的啊?死刑犯还想着出去,脸可真大!”
“现在是你想知道程鸿飞的事儿,用代价来交换,摆什么破架子,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出来了吗?”
“不过是给你个机会让你临死前知道知道程鸿飞过得有多狼狈而已,如果你不说,那这场探监就到此为止吧,料想你也不是那么在乎你儿子...”
程修杰说完,拉着程兴国二人就走,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嗤笑,随意像是真的准备走了。
程兴国和程修明都是聪明人,一眼看出他想做什么,直接跟着起身,连公安都开始拿手铐了。
赵艳红哪里想到他们会拒绝得这么彻底,眼看儿子的消息就要长腿飞了,便着急起来。
特别是程修杰还故意说程鸿飞过得很狼狈,这让赵艳红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抓心挠肺的,立刻叫住了他们。
程修杰停下步伐,缓缓勾唇。
这法子虽然低级,但是好用啊。
“怎么,又想说了?”
赵艳红被他抛出的饵钓的牢牢的,怕他们一走了之,也不卖关子了。
“你得保证我要是说了,你必须告诉我鸿飞到底出了什么事!”
程修杰点头应下。
赵艳红无法确定他们会不会骗她,但为了儿子,这点事说就说了,没什么大不了。
“那天我确实也在那条街上蹲点,不过我刚开始没注意供销社那边,是老程去跟那孩子说话的时候,我才多看了几眼。”
“...她当时确实是一个人在供销社门口,但是手里拿着一把大虾酥。”
“所以我敢肯定,她当时绝对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就是不知道为啥,那人给了她糖又把人扔在那里。”
“不对。”月月根本不喜欢吃大虾酥,要是有人用那个引诱她出来绝对不可行。
程修明斩钉截铁,凌厉的眸子盯向赵艳红:“你说实话了吗?”
赵艳红被他气势一喝,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但仍是道:“我说的就是实话!她手里一堆大虾酥,但是一口都没吃!”
那个年代好多孩子连吃都吃不饱,就算在京都,大多孩子都还是爱吃糖的。
而且那个大虾酥是脆的,那孩子捧着半天都没看一眼,当时就让她觉得很奇怪,莫名就记了下来。
程修明听了这话,眸色更深,心中的疑惑却更多了。
程兴国捏紧了拳头,用力垂在了桌子上,“一定是有人带她出去的!”
这个人,还是熟人!
因为月月根本不会接陌生人给的东西!
程修杰也想到这一点,面色阴沉。
不过就这么一点信息,他们根本排查不了什么。
赵艳红盯着他们表情各异的脸,急切追问:“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答应了要告诉我鸿飞的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