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元把早早打好腹稿的一番话说完,就等着程徽月感动落泪答应他。
毕竟像霍砚行那种只有蛮力的乡野粗人肯定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来,她只要听了自己这些话,一定会被他的深情打动...
远处干活的梁菲在陈俊元来的时候就停下了动作。
她看着那个把她骗得团团转的男人转头又去找了程徽月,心里生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去吧,去找她吧!
自己被陈俊元骗得那么惨,乡巴佬怎么能还过得那么好呢?
梁菲恨恨地想着,巴不得程徽月也被骗钱骗心,过得跟她一样不顺才好!
她余光一直注意着树旁的两人,看着陈俊元一脸柔情地说着什么,表情就有些扭曲。
她当初就是被这人虚伪的面孔迷惑了,才傻不拉几地给他送了那么多好东西。
她爸还是厂长的时候每个月都会给她汇钱,邮寄很多包裹,那时她根本就不在乎那点东西。
可是自从她没了经济来源,连麦乳精都喝不上了,回想起自己给出去的东西都值几大百了,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跟陈俊元同住在知青院,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都提醒她被骗走的那些东西,她是越发看他不顺眼。
更想不通自己当初是为什么看上他了!
梁菲阴沉着脸死死咬着唇,紧紧盯着那边的动静。
树旁边,程徽月听完陈俊元的话,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这家伙,该不会以为自己很深情吧?
她跟他话都说没过几句,突然跑出来跟她表明所谓的‘心意’,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啊。
而且她又不是看不出来他之前吊着梁菲,装得一副斯文君子的模样,其实就是个居心叵测的海王!
这么一个八爪男,有什么资格说霍砚行的不好?
“不必了。”程徽月声音冰冷,“你的好意我无福消受。”
她跟霍砚行的事就算真的被捅出来,她只要承认他们在处对象就行,他们又没有乱来,任凭村里的流言再多,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实在不行,她就拉着他去领证!
本来她下乡就是为了来找老公的,一直拖着也是因为他纠结自己的成分不敢耽误她。
她不在意村里人怎么说她,但她好不容易才把木头男人撩动了,万一他又被吓回去了怎么办?
听到和预料中完全相反的回答,陈俊元原本势在必得的心情骤然一散。
程徽月那冷冰冰的态度令他挫败又恼火。
这女人,未免架子也太大了!
他都这么放低姿态地跟她表白了,她居然拒绝了?
“程知青,为什么拒绝我?”陈俊元压下心底的怒气,故作难过地问道:“...难道你真的跟那个霍砚行...有关系?”
他像是说不出口那几个字,脸都难为情地涨红了。
“你...没关系的,就算你和他做了什么我也不会介意的...我们都是新时代的知识青年,我不会在乎那些东西的!”
陈俊元越发柔和地说道:“程知青,你年纪还小,不知道有些男人心思能有多肮脏,你这么美好单纯的姑娘在这离家千里的农村,最容易引起那些人的觊觎。”
“霍砚行他一个黑五类,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他攀扯你能有什么好心思?”
“他被下放到村里这么久,连个对象都没有,你也不想想这是为什么。”
“上岭村的姑娘都是父母照看的,人家才不会把女儿推进那个火坑,也就是你单纯好骗,又在村子里漏了财,他才把主意打到你身上的!”
“你要相信我,别被他蒙蔽了!”
陈俊元循循善诱地劝导她,“他就是个动机不纯的莽夫而已,你千万别再跟他来往了,村子上的流言你只需要跟大家说,是霍砚行纠缠你,耍流氓,他成分不好,村里人肯定会相信的,到时候他被抓去劳改,你就解脱...啊!”
程徽月实在忍无可忍,一拳揍到了他的鼻梁上!
这该死的渣男,居然怂恿她污蔑霍砚行,还想让他被抓去劳改!
真是异想天开!
她火大得很,上去又踹了两脚。
陈俊元捂着酸痛不已的鼻子,眼泪都冒了出来,感觉嘴唇上还流出了一股温热的液体。
他猛地被打退了两步,还没缓过来呢,小腿上又被踢了两下。
“啊...!”艹!这女人的手脚是铁做的吗?打人这么疼!
他差点觉得自己骨头都要被踢断了!
地里鬼鬼祟祟观察着的梁菲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吧?这乡巴佬居然不上当?
陈俊元到底说了什么,两人都打起来了!
她看着陈俊元鼻血横流,龇牙咧嘴的模样心里有点解气,可是乡巴佬一点没被骗到,跟自己一对比起来,她巴巴送了那么多好东西,岂不是显得很蠢?
周围一直偷摸着看热闹的人也放了只耳朵注意着这边,一听到陈俊元的叫声,立马就把头扭了过来,眼睛放光。
陈俊元是面对着他们的,把所有八卦好奇的视线都尽收眼底,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羞惭。
这死女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他这么丢脸!
他忍着鼻子和小腿的疼痛,提高了声音:“程知青,我好心帮你忙,你为什么要动手?我都说了,就算你真的跟那个黑五类不清不楚,但只要你承认你是被逼的,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
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众人神色一动,看向程徽月的目光瞬间复杂了许多。
梁菲见此,眼角一抽,这场景莫名有种熟悉感。
那天她不就是被这个渣男三言两语一说,变成了全知青院的公敌吗?
他又把这招用在乡巴佬身上,是不打算勾引她了?
想到这,梁菲又有些激动起来。
刚看完陈俊元被打,他立马就‘捅’了乡巴佬一刀,以她的性格肯定饶不了他,就这样下去,两人肯定要掐起来!
太好了!让他们狗咬狗去!
梁菲神情期待地望了过去,却在下一秒,看见程徽月转过身,露出一张惊怒交加,泪珠涟涟的面容。
“...”怎么回事?
梁菲表情一僵,只见程徽月忽而退了几大步,抓着自己的衣襟,既茫然又愤怒。
“陈知青,就算我拒绝了你,你再生气也不能这么泼我脏水吧!”
程徽月眼眶微红地咬着唇瓣,“我都说了我没看上你,你怎么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看热闹的婶子们瞬时睁大眼睛,鄙夷嫌弃的目光落到了陈俊元身上。
这什么小伙子心这么脏啊,处对象不成就抹黑人家姑娘的名声,还当这么多人的面对人做小动作!
她们看程徽月哭得逼真,对陈俊元就面色不善起来。
牛婶子一向对程徽月印象很好,直接放了锄头走过去,把她挡到了身后。
“你这个小伙子咋回事儿啊!这青天白日的,就想耍流氓啊?”
陈俊元也很懵逼,他什么时候耍流氓了?
“不是...我没有碰她!我就是跟她说了几句话而已!”他捂着鼻子不断流出的血,慌张地解释。
程徽月擦了擦眼泪,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你说话就说话,用得着离我那么近吗?”
“还专门让我走到这边说,原来你是打的这个歪主意,亏我看在同是知青的份上还这么相信你!”
围过来的人默默点头。
没错,本来就是说几句话而已,要是正经事,用得着走远了说吗?
她们比起陈俊元,还是更相信程徽月。
这姑娘下乡以来,动手的次数很少,一次是抓扒手,一次是教训罗宝成,他们都是该打的混蛋。
无缘无故,程徽月肯定不会打着人玩的,这陈知青绝对是做了啥坏事儿!
人群里,几个夹在中间的女知青面露惊讶,在两人身上不停打着转。
陈知青耍流氓?
他是这种人吗?
她们不是很相信,可是程徽月的反应又不像是假的。
况且是陈知青自己主动来找程知青的,还叫她借一步说话,这么看来,难不成真的是表白不成恼羞成怒了?
她们心里有些动摇,眼神中浮起几分失望。
陈俊元见他们都开始怀疑自己,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开口:“不是,我只是怕说话太小声你听不见,没有要耍流氓!我真的是听到了村里的传言,说你和霍砚行乱搞男女关系,担心你想不开才急着过来帮你的!”
他有些委屈道:“程知青,我一心把你当成同志想帮你忙,你非要和一个成分不好的男人纠缠,不接受澄清就算了,可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
陈俊元心里是恨极了程徽月,想吸引她做自己对象的念头霎时破灭了。
这种暴力又奸诈的女人,还是不要留在身边了!
他就不该留情,彻底毁了她就是,这下跑过来事儿没办成反倒惹了一身骚!
“陈知青,你口口声声说要帮我,可是从你找到我开始,就没问过一句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程徽月双眸冒着火苗,“你上来就说我乱搞男女关系,跟人纠缠不清,到底是想帮我澄清,还是想毁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