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暖十分足地来到教室外边，就看到木头窗子下，一溜站着八个小娃儿。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自家的龙凤胎了。
出门时，张春暖抽空看了一眼两小的穿着，现在一看。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沈十七的衣服上全是尘土，就像在泥地里打了几个滚。
而站在他左手边的沈八月，出门前好不容易扎起来的小辫子，也松开了，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灰扑扑的都是土，颊面上还有两道眼泪流过的痕迹。
不过小丫头虽然哭过了，却不服输，恶狠狠地瞪着站在另一头的三个小娃儿。
小石头站在沈十七的右手边，被莫小苗养得娇气内向，眼睛都哭红了，还流着眼泪。
在小石头旁边，站着一个衣着破旧，表情桀骜的小男娃儿，看起来最惨，嘴角都肿了。
凭张春暖的眼力，一看就能看出，他们四个娃儿是一伙的，沈八月怒瞪的三个娃儿是一伙的。
想到此处，她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了。
于是，沈十七和沈八月兄妹俩看到张春暖时，见到的就是板着一张脸，半个眼神都不给他们的妈妈。
妈妈看起来好像很生气，怎么办？
沈十七心里忐忑不安起来，而他旁边的沈八月更是怕得不行。
“哥哥，妈妈怎么来得那么久……呜呜呜……我们会不会被罚……”
沈八月忍不住哭出声来，没等沈十七说话，最边上那桀骜小娃儿先开口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阿妈要是骂你们罚你们，你们就说是我的错！”
“不行，妈妈说了，知错能改才是好孩子。”
“可是哥哥，我们做错了什么……呜呜呜……明明是他们坏，他们欺负人！”
“打架是不好的……我们应该跟他们讲道理……”
小石头附和着沈十七的话，换得沈八月用冒火的眼神瞪了他两眼。
四个小娃儿争执不休，教室里老师讲课也不安宁。
“你们几个，乖乖站好了，不许说小话！”
从教室里出来的是一位年纪极轻的女老师。
张春暖确认自己没见过她。
那女老师不知是处于什么目的，教训了沈十七几人两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去教室，而是推了沈八月两下。
张春暖看到这一幕，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本来离得就只有两三米的距离，再加上怒火冲天，张春暖三步并作两步，在那个女老师毫无反应的时候，闪身过去，用力推了一下。
“哎呀——”
那女老师根本没想到自己身为老师，在学校里会有人对自己动手，毫无准备地就被张春暖推得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更倒霉的是，她摔在哪里不好，偏偏摔在了教室门口，被里边的学生们看了个正着。
无论是教室外边的人，还是里边学生，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住了。
过了足足十几秒，才从教室里爆发出哄然大笑声。
“是谁？！”
李水玉又气又恼，恨恨瞪着巨力袭来的方向。
看到张春暖的一刹那，她直接呆住了。
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怒视张春暖，厉声质问道：
“你谁啊你！晓得我是哪个不？”
张春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手环胸，“我不晓得你是哪个，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推了我女儿！”
“你、你女儿？”李水玉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沈八月，“原来你就是他们的妈！有你这样的家长，难怪会养出那么没家教的孩子！”
张春暖上前一步，“手指头不想要了可以剁掉，再指着我和我的孩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家的家教！”
李水玉下意识收回手指，转瞬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在张春暖面前露了怯，梗着脖颈仰着头，说道：“怎么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人！”
张春暖一听这话，气笑了。
恶人先告状，也是没谁了。
“你讲理你随便推我女儿？！”张春暖提起这个，就想起自家不省心的儿女，往旁边斜过去一眼。
沈八月刚才被老师推了一把后就呆住了，这会儿接收到自家母上大人的眼神，心里委屈地不行。
想上去撒娇吧，又记起自己和哥哥们同别人打架了，刚鼓起的勇气立马泄了去。
张春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们几个，包括那个不认识的桀骜小娃儿。
“你们几个，真是没出息！四个打三个，还能被别人打成这样！真丢我的人！”
第一句骂出来时，沈十七还低头认真听训，到了第二句，他就觉得不对劲起来了。
难道妈妈生气，不是因为他们跟同学打架了，而是他们没打过？
张春暖恨不得把自家这对没用的儿女拎回家好好教训一顿，顺便教教他们打架的技巧。
可现在不行！
先不说她得见见另外三个娃儿的家长，同他们好好讲讲“道理”，就是在她眼前对女儿动手的这个老师，也不能放过了！
于是，朝沈八月招了招手，待人小心翼翼走到她面前时，想伸手去揉揉女儿的脑袋，看到那一头满是泥土的乱毛，又下不去手。
“八月你去给妈妈搬张椅子过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本事那么大，养出的崽儿居然敢冲我张春暖的娃儿动手！”
沈八月一听这话，就知道亲妈要给他们几个撑腰了，屁颠屁颠跑回了教室，拖出一张长条板凳出来。
张春暖也不客气，叫来沈十七擦干净板凳，一屁股坐下。
她才坐下，李水玉终于反应过来了，“你是张春暖？！”
“怎么？”张春暖笑着问她：“听说过我啊。”
李水玉哪里只是听说过张春暖啊，看她这个姓就明白。
她啊，牛头村李家的。
前些年在张春暖身上吃了大亏的李大白，就是她的亲伯父。
算起来，她和坟头草已经长了老高的李碎嘴，还是堂姐妹。
前些年她跟父母在外地，就是因为这场运动，父母回老家避难，她才跟着回来了。
才刚回来一个多月的时间，就顶替了原本杨家人在学校的工作，来做了老师。
她回来就听说了自家大伯的事情，虽然没见过张春暖，心里却已恨之入骨。
在学校里，又听说了龙凤胎是张春暖的孩子，找不着当妈的，那就教训她的崽，这叫母债子偿。
可李水玉没想到，自己针对龙凤胎的时候，竟然会被张春暖亲眼目睹。
张春暖看到李水玉眼神中的那一丝恨意，福至灵心，突然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是李……”李水玉张嘴就要答，吐了几个字后，反应过来，立马闭上了嘴。
“哦～～～”张春暖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姓李啊！你是牛头村李家的。”
她点点头，“你是牛头村李家的，我就不奇怪了……李家，跟我那可是结了大仇。”
说到这里，张春暖陷入了回忆。
明明时间过去还没有多久，为什么她感觉李碎嘴好像已经是上辈子认识的人了呢？
她的思绪没有飘出去多远就被人拉回来了。
守着学校的老爷子看到这边的动静，赶紧去校门处把杨光辉叫了回来。
“张春暖同志，李水玉同志，出了什么事？”
看到熟悉的，讲理的人，张春暖起身，面向杨光辉，放低了声音，可怜兮兮地说道：
“杨校长您可终于来了，您再不来，我和我乖巧可爱的娃儿就要被你们学校的老师给欺负死了！”
李水玉还坐在地上，维持着刚才的状态，听到张春暖话，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啊！怎么还装起可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