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张春暖还想着她在自己家,还能真被限制住行动了不成?
她一个大活人,总能找到机会去看儿子的。
可是事实上,她还真被限制住了。
当然限制住她的,不只是家里为她着想的亲人,还有她如今的身体状况。
生下四胞胎后产妇的身体是什么样的呢?
张春暖歇了几天,终于能稍微动弹一下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腹部上的一层皮。
褐色的皮肤,纹理好似晒得半干的橘子皮,密布着一道道黑紫色的纹路,与其他部位白嫩红润有光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张春暖看着看着,心里酸溜溜的,眼泪没忍住一颗一颗往下落。
再一次王心昱给她换衣服时,她强压着不让,怎么说都不愿让别人瞧见。
“嬢嬢,你别犟,我动作又轻又快,肯定不会弄疼你的。”
王心昱把张春暖当龙凤胎哄,拿着干净的衣服站在床边,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前几天嬢嬢刚醒来闹了一场,把身下缝合的伤口直接崩开了,出血了才被人发现。
好在嬢嬢身体一直很好,不然怕是两个弟弟还没养好,大人又出事了。
经过那一遭,现在王心昱对着张春暖,那是只能哄着,不敢轻易动手。
张春暖躺在床上直摇头,“我不要,我要自己换。”
“嬢嬢——”
“三丫,你看谁来了?”
张春杏推开房门,露出一张笑脸,打断了王心昱的话。
“二姐。”
张春暖支撑着身体要坐起,王心昱见状连忙撇下衣服,过去帮忙扶着。
就在二人忙着时,张春杏已经走进房里,身后跟着一道瘦削的身影。
“春暖姐,我来看你了。”
王冬雪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张春暖直接愣住了。
她有多久没见过王冬雪了呢?
上一次见面还是王冬雪生娃儿的时候,她去帮忙。
之后就再没见过了,算下来已经有大半年时间了。
一开始只是因为老人家说会冲撞到,后来是因为王冬雪调理身体的草药里有对孕妇不利的,所以她们就没再见过。
如今再听到王冬雪的声音,张春暖恍惚间,竟然产生与王冬雪认识是上辈子的错觉。
等到王冬雪坐到了床边时,她才回过神来。
“冬雪,你…你还好吗?”
张春暖伸手拉过王冬雪的手,感受着手中细得皮包骨的手腕,心中一动,眼睛将她上下打量了几个来回。
“我蛮好的。”王冬雪也在打量着张春暖。
至少听到婆婆和两位嫂子回家时说起春暖姐生产时的凶险。
她既担心又害怕。
生怕自己的好姐妹出事。
在家中坐立难安了好几天,在又一次褚先生来家里复诊时详细询问了春暖姐的情况以及自己的状态是否方便去探望。
得了褚先生肯定的答案后,她第一时间来了沈家。
两个好姐妹见面本该有千言万语,但真见到人,却又只顾两两相望,话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张春暖先开了口:“你带小草来了吗?我经常听十七说起小草。”
王冬雪和周华成如今有一女一儿,女儿叫周囡囡,说不清是大名小名,反正大家都“囡囡”的叫着。
儿子大名叫周锦泰,名字是在北地劳改的周华成取的,作为爷爷的村长大叔嫌这个名字取得太大,就给起了个“犁头草”的小名,所以大家都叫他“小草”,如今才八个多月大。
王冬雪摆摆手,“他太闹腾了,囡囡在家带着,我就是来瞧瞧你。”
说着,她心疼地再次上下打量张春暖。
“我听婆婆和大嫂二嫂说了,可没见着你人,我怎么都安不下心来。”
“我没事,”张春暖淡淡一笑,又问:“你见着我几个娃儿了吗?”
“还没呢!”王冬雪摇头,“等下我就去看看我那几个外甥。”
话音未落,她反手握住张春暖的手,哽咽道:“春暖姐,苦了你了。”
王冬雪因为自己的经历,对张春暖的遭遇感同身受,说着说着,不禁流下眼泪。
“别哭,伤身,你身体刚养好,可不能再哭了。”
张春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忍不住哭,可这几天不是看到二姐哭,就是看到小玉儿哭,再加上被阻在门外哭得好似死了亲娘一样地龙凤胎,现在再看到好不容易见面的王冬雪也跟着哭。
她猛地觉得沈家这几日的泪水,比之前一整年都多。
别人哭她,她自己反而就不想哭了。
“冬雪你别哭了,等下去看看你几个外甥,我跟你说,你姐我啊,可牛逼了,一胎生了四个男娃儿!这下我可真是周家的大功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