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杏无奈扶额。
她不该生气的，明明一早就知道自家三丫手缝大，不会过日子。
本来以为她再嫁了，有男人和老公公管着能收敛一点，没想到人周家没管着不说，还把人惯得更不会过日子了！
张春杏看着前一晚周浩然刚填满的半箱子布匹，太阳穴突突地胀疼，
“妹夫就让你用那么好的棉布撕尿布？！”
当年她看到张春暖拿那么好的棉布给小娃儿做衣服时，还觉得过分。
现在听张春暖说周浩然要用新崭崭的棉布撕尿布子，天灵盖都疼了。
张春暖嗯了一声，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浩然说了，既然二姐来家里帮着照顾我，东西就都交给二姐处理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二姐的表情，见她眉心开始拧起，急忙转移话题。
“对了，浩然还叫我问问二姐，是不是得去谢谢肖家，送点东西过去？”
“谢什么谢？送什么送？”张春杏抹了一把脸，将箱盖子合上。
处了几年的亲姐妹，她还不晓得张春暖的行事作风？
说送点子东西，那肯定都是好东西，什么肉啊，鱼啊，鸡蛋啊，布料啊，而且量肯定少不了。
她在沈家住着吃着，让三丫男人把东西送去肖家，她能落下什么好处？
最后东西还不是进了那老婆子和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儿子嘴里！
思及此，张春杏直视张春暖，格外认真地说道：
“你跟妹夫说，用不着送什么东西去肖家，要真想谢谢我，你俩就把日子过好了！”
张春暖下意识地问：“二姐，我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叫好吗？”
“……”张春暖被她的问话噎住了。
三丫这日子过得还不叫好，那自己过的叫啥？
张春杏晃了晃头，将这扎心的话题甩出脑袋，“行了，你别来我跟前炫耀！”
“我没……”张春暖刚开口，后半截话就在张春杏的瞪视下咽了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张春杏和女儿肖安妮就留在了沈家，一住就住到了1967年一月。
期间肖姐夫来了一趟，说是回家了嫂子们说张春杏来了山脚村，都没在家里吃饭就着急忙慌寻来了。
夫妻俩关上房门说了半小时悄悄话，出来是又亲亲密密起来。
张春暖在一旁冷眼瞧着，只叹不愧是“双向奔赴的爱情”。
留肖姐夫住了一晚，第二天怎么说他都要走。
周浩然留不下连襟，包了些过了菜油辣椒面的风干鱼给人带着送走了。
肖姐夫走了的第三天中午，天阴沉沉的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张春暖坐在堂屋大靠背椅上，看着对面围着炭盆坐的二姐和小玉儿在动针线。
院门被拍响时她们没听见，还是小三子跑去杂物房拿栗子要烤给龙凤胎吃时听到才跑去开了门。
张春暖看着堂屋大门外，小三子领着两个哆哆嗦嗦的身影走了进来。
“你们俩怎么来了？”张春杏手里的捏着的针在头上划拉一下，眯着眼看着进到堂屋里来的两个少年。
张春暖眼皮子一掀，指着两个少年，对正蹲在炭盆边等着的龙凤胎说道：“十七，八月，叫表哥。”
小八月抬头看去，见是两个从来没见过的哥哥，眼睛都没弯，只甜声叫了一声：“表哥好。”
十七敏感多思，听见自家亲妈都没过多介绍，只让他们俩叫表哥，便紧跟着妹妹的话，称呼表哥。
肖家兄弟俩进了沈家，瞧见那比别人家都要大得炭盆里红艳艳的炭火，心里就明白过来为啥亲妈和妹妹一来就是个把月了。
等到吃中饭时，看到沈家的菜色，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想着怎么在沈家住下。
正所谓“只知莫若母”，虽然母子感情不亲厚，但张春暖一看兄弟二人的神情，就晓得这俩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吃过午饭，张春杏就开始撵人。
“你们俩赶紧回去吧，天黑得早，等下回去吃了就要走夜路了。”
肖耀祖，也就是张春杏的大儿子闻言嘴角一抿，张口就抬出自己亲奶出来压制亲妈。
“妈，我奶让我和弟弟来接你回家，她说你都在别人家住一个月了，早该回去了。”
肖耀宗不过小哥哥一岁零两个月，也跟着亲哥埋怨道：
“就是啊，哪有像你这样当妈的，说走就走，我爹来接了都不回去，把奶气得都起不来床了。”
他嘴里的话是冲着张春杏这个亲妈说的，眼睛却瞅着旁边在炭盆上烤糍粑的小三子，和蹲守着的龙凤胎和肖安妮。
张春暖瞧着他的目光扫过自家几个孩子，最后瞪了一眼肖安妮，气就往胸口上涌。
她一掌拍在桌面上，“啪——”的一声惊得窝在房间里的沈老爹都开门出来瞅。
“好一个‘别人家’！你们进门来就没叫我这个姨妈，我懒得跟你们俩个被教坏的小子计较。
但这里是我家，就由不得你们在我家欺负我外甥女，欺负我姐！”
肖耀祖眉头不耐烦地皱了一下，不乐意地叫人：“小姨。”
肖耀宗做什么事都跟着亲哥，张了张嘴，刚想叫人，就被张春暖挥手打断了。
“别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你们不想叫，我还不乐意有两个糊涂外甥。
你们妈在我家好得很，我姐夫，也就是你们亲爹也晓得她要留在我家住到过年的事情，所以你们该往哪回往哪回，别杵在我家讨嫌！”
张春暖作为长辈，又不求着这俩白眼狼外甥，哪里还会给两个半大小后生留情面。
再说了，她一早就知道，自家二姐对俩亲儿子早就寒心了。
都是螺蛳沟村老张家出来的，谁也没把儿子当成养老送终的依靠。
肖家兄弟俩毕竟还年轻，脸皮薄着，被张春暖一番话敲打得两张相似的脸憋得黑红黑红的，又气又急。
肖耀祖看向张春杏，嗫嚅了一下，才张口道：“妈，你跟我们回去吗？”
张春杏头也不抬，“不回。”
笑话，女儿跟着自己，男人又不在家，她回肖家干嘛？
劳心劳累还不得一句好话只得抱怨地伺候俩白眼狼儿子吗？
她又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