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情况再不好也没办法。
张春暖和周浩然把人送回泥屋子，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里，张春暖情绪有些低落。
直到小三子和王心昱拿了小学毕业证回来，她才展颜笑了。
两个孩子来到家里时的样子，张春暖还记得很清楚——
小三子被当时收养的龙家打得全身都是伤，她和沈老爹在村里开会时决定收养他，后来送他去上学，给他起名字......之前又瘦又矮的小男孩，现在已现少年模样。
而王心昱身世更为艰苦复杂，直至今日，村里知晓她是杀人犯妹妹这个秘密的，也只有她、沈老爹和周浩然三人。
村里不是没人说她傻，明明有亲生孩子，还要做冤大头收养他们，甚至还送他们去上学。
可是那些外人怎么能知道，小三子和王心昱也为这个家做了很多，他们一直是一家人。
张春暖看着双手奉上的两张毕业证书，再看看腼腆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少女，鼻头不禁一酸，内心充斥着一种杂糅着“骄傲”、“欣慰”与“不舍”的复杂感情。
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张春暖仔细回忆着上一世自己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院长妈妈的模样，露出一个带泪的笑容，“真棒......”
话才起了个头，就止住了。
只是开口，她就不敢再往下说，怕自己会哭出声。
好在周浩然及时解围，拿过两张毕业证书，交替看了一遍，随后指着证书左上角框着“像片”二字的黑线小长方形，说道：“之前你俩不是也拍了一寸单人照片吗，咱们把照片粘上。”
就在他说起照片时，张春暖看到两个小的眼睛都亮了，便挥手让他们把毕业证书拿回去，自己去贴，唯一的要求是不能弄坏了。
不用她叮嘱，王心昱和小三子都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毕业证。
等身后跟着三个小娃儿的少年少女回了房，张春暖才开心不已地起身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得给小三子和小玉儿做点好吃的，让他们补补！”
周浩然跟在后边，笑着摇头，看来家里的鸡要遭殃了。
事实上，遭殃的不只鸡，还有兔子。
结婚以后，张春暖有些日子没来后院了，一瞧，好家伙，兔子爆满！
三十几只大大小小的，白的、灰的，黄的，还有短毛的，长毛的兔子，把栏圈挤得满满当当。
张春暖抓了只小公鸡塞给周浩然后，又一手拎着一只兔子，才从后院离开。
“等下吃完饭，再逮两只公兔子送去老周家，给冬雪补补。”
周浩然已经拎起菜刀，准备杀鸡了，点头应道：“行，到时候咱俩一块儿去。”
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不停，手起刀落，鸡血准确无误流进调配好的盐水中。
杀完鸡，又宰了兔，周浩然看灶上的水还没开，就洗了手说要去叫谈正平。
张春暖正在淘米，闻言笑道：“是该去叫他的，上次咱家炖鱼没叫让他知道了，前天还跟我诉苦。”
对于周浩然炖鱼送了泥屋子没叫上好兄弟这事，她也是在谈正平诉苦装可怜时才注意到的。
也不晓得父子俩聊了什么，谈正平如今可今非昔比，能干得村里的大妈婶子都上赶着想给他介绍家里的闺女侄女，而在谈爸离开回京城后，他更是成熟了很多。
没那么幼稚咋呼的后果，就是极容易被张春暖忽视。
毕竟之前她也没太拿谈正平当同龄人，就心性而言，他看着还没有小玉儿稳重。
周浩然刚洗好手，几个孩子呼啦啦一群跑了出来，小三子双手展示着贴了照片的毕业证书，问：“贴好了，婶娘好不好看？”
张春暖循声望去，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周浩然答道：“好看，你婶娘当然好看了！”
“浩然叔你——哼！”小三子有些气，却也觉得他说的是对的，婶娘当然好看了，婶娘温柔有钱又好看！
周浩然见他还要往张春暖面前钻，便伸出湿哒哒的手，拎着衣领把人提到一边，“别来碍事，既然照片贴好了，那你就去找谈正平，让他今晚来家里吃饭。”
说到这里，他补充了一句：“别告诉他今晚吃什么。”
几个孩子早就看到厨房门前空地上躺着的一鸡两兔了，龙凤胎拉着小囡囡蹲在一旁，伸出手指头去戳被放了血的食材尸体，王心昱在小三子说话前便把毕业证书拿回房放好，已经在帮忙了。
小三子朝周浩然敬了个不太规范的军礼，拿着毕业证书直接往外跑。
他得叫正平叔瞧瞧自己的毕业证书！
也就过去了不到十分钟，周浩然正给鸡褪毛时，谈正平火急火燎地来了，身后还跟着嚷嚷着“正平叔，你快看我的毕业证书，你看看啊！”的小三子。
谈正平进了沈家，径直往厨房方向走，还没走近就看到坐在小板凳上忙碌的周浩然，在看清对方手上的东西时，他脚步又快了几分，“老周，好兄弟！”
周浩然将手上的鸡翻了一面，继续褪毛，眼也不抬，“前天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嘿嘿。”谈正平讪笑道：“前天是前天嘛，你就是我亲兄弟！”
“别，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老周别这样嘛~”
听到外边传来谈正平的撒娇声，厨房里张春暖翻个白眼，走到门口，打招呼：“正平来了！”
“嫂子。”
“嗯，”张春暖颔首，“别站着了，我已经把水烧开了，正平你去把兔子收拾了。”
谈正平一开始听她说“别站着了”时，还以为张春暖是想叫自己找地方坐着等吃饭的，等她把话说完，脸就黑了。
收拾兔子？
他要是会收拾兔子也不会心心念念想着沈家的饭菜了。
欲哭无泪的谈正平哀怨地看了周浩然一眼，随后又瞪向站在一旁偷笑的小三子，“你们一家子尽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