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堂屋，果然看见谈正平左手红薯，右手瓜子，正不知跟小三子说些什么。
王心昱走进，先对小三子说道：“小三子你又躲懒，我们在厨房里都忙不过来了。”
随后，她见小三子听了自己的话后立马站了起来，又转向谈正平，冷声道：
“正平叔，你不求上进那是你的事情，不要拉着小三子跟你一起。”
言罢，她丢给小三子一个眼神，转身走出堂屋。
小三子乖乖跟在她之后也走了。
留下谈正平坐在凳子上，微张着嘴，满目震惊。
自己不就拉着小三子一起烤火说话嘛，怎么就不求上进了。
他呆了许久，想去找王心昱问个明白，还没等他起身，就看到小三子去而复返，
谈正平急忙问道：“小三子，你来评评理，我怎么不求上进了？”
“正平叔啊，在小玉心里，我做学生，不认真上课，好好学习是不求上进，你一个没讨到婆娘的后生不学做饭也是不求上进。”
小三子无奈叹气，“她说了，我要是跟你一样懒，以后也会跟你一样讨不到婆娘的。”
言罢，他进屋拿了东西就往外走。
谈正平咬了一口香甜的烤红薯，想要压压惊。
老周完了，这沈家跟龙潭虎穴没俩样儿，他偏偏还自己跳进去。
这一插曲并没有影响年夜饭的完成。
摆饭时，阴沉沉的天空中开始往下扬着雪花。
张春暖端着小炭炉子走出厨房时仰头看了一眼，便开口叫小三子去杂物房把气死风灯拿出来四盏。
这玩意儿费油，大多数人家都用不上，所以购买不需要票据。
张春暖之前每次去县里都会带一两盏，本来是放在房间里用的。
自从农庄里蜂场规模扩大，蜂蜡产量提高，家里夜晚就用上了加工坊出品的蜂蜡蜡烛，这些灯也就淘汰下来了。
给灯里加满油，点火挂到饭亭的四个角上，见中央桌上仍一片昏暗，张春暖又叫小三子去拿了婴儿手臂粗的蜡烛出来点上。
谈正平看小三子来来回回地跑，也捧着瓜子从堂屋走了出来。
“嚯！下雪了！”
刚走出门，一片雪花飘到了他面前。
谈正平伸出手掌接住，凝视着被他掌心渐渐融化的雪花，心想：瑞雪兆丰年，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亲人，在外过年呢！
“正平别傻站着了，赶紧过来端菜！”
周浩然端着一盆黑漆漆的炭从杂物房走出来，环顾四周，见全家老小，除了沈十七兄妹俩，就他一个闲着的大人，连忙招呼道。
“老周你端盆炭出来干嘛？”谈正平手一甩，将雪水甩掉，走上去问道。
周浩然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回：“我在干活，暖儿拿出个羊腿准备整个儿烤了，一会儿我们坐那儿吃着，把羊腿放在这儿烤着。”
“烤羊腿？！”
谈正平表示自己见过的场面不少，但像沈家这样在吃食上下大功夫的，还真没怎么见过。
他顺势蹲在周浩然身旁，小声问道：“老周，你给兄弟透个底儿，沈家是不是……是不是太有钱了？”
老实说，要不是沈家门外那块烈属牌子，他真的会认为沈家是地主老财。
不对，地主家也没那么多余粮！
周浩然闻言低垂的凤眸中精光一闪，抬起头时已是谈正平看惯的表情。
“你之前不是还跟村里人打听了沈家的情况吗？暖儿手里攥着沈虎的积蓄和赔偿金，又把矿场的工作卖了，本来手上就有钱，再加上……”
“加上什么？”谈正平追问。
“没什么。”周浩然正色道：“有好吃的你就放开肚皮吃，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有，出了这道院门，别什么事儿都往外说！”
谈正平不干了，“我又不傻！当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
二人正说着，张春暖端着一整锅酸菜鱼从厨房走了出来。
闻到那股子酸辣鲜香的味儿，谈正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真香！香得我都饿了！”
周浩然瞄了一眼他手里的瓜子，没说话，继续低头摆弄炭盆。
饿？别以为他在厨房里不知道，这人的嘴就没停过！
过了一会儿，周浩然终于把用来烤羊腿的炭盆改造完成了。
架上吸满了腌料，超过8斤的大羊腿，他起身走进两米外的饭亭。
周浩然是个眼里有活的人，再加上是在沈家，更要好好表现。
因此在看到米饭还没端来时，脚尖一转，往厨房走去。
此时，谈正平仍盯着大羊腿。
虽然酸菜鱼闻起来味道很好，但也没有烤羊腿带给他的期待值大。
直到摆好饭菜，众人一一落座，见他仍蹲在炭盆边上，才把人喊了过来。
比起上一年除夕，今年的年夜饭又多了两个人。
张春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果汁，给每个孩子，包括自己都倒了一杯。
而沈老爹那边，也不舍地拿了一瓶周浩然送的国酒。
周浩然见机把国酒拿到手里，开盖，先给沈老爹满上，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只有谈正平，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杯子，左右看看，问道：“那我喝什么？”
话音刚落，周浩然便将开封的国酒放在他眼前。
“我、我、我……你，你不会是让我喝白酒吧？”谈正平指着酒瓶，看向周浩然，结结巴巴地问，
周浩然挑眉：“不然呢？你要跟孩子们一起喝果汁吗？”
虽然是他习惯性的挑眉，但不知为何，今天看在谈正平眼里，怎么都觉得是在挑衅。
“喝就喝，谁怕谁！”
三分钟后，张春暖看了面色酡红，倒下的谈正平，和他手边几乎是满杯的酒，转头问向周浩然：
“他这样，真的没事吧？”
只听说过一杯倒的，没听说过还有一口倒的。
要不是同桌吃饭，且自己没离开过，张春暖都不敢相信，谈正平只喝了一口酒，就醉成现在这样。
周浩然看了谈正平一眼，随即放下碗筷，问道：“家里有空房间吗？我扶他去休息一下，过会儿应该就好了。”
张春暖扬声道：“小三子，你领着浩然叔一起把他弄客房去。”
他，指的自然是不省人事的谈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