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两条命。”孙大海没好气:“可老五是张家一条独根,真要出点事,老子我跳河都找不到地方。”先前冲动起来,不管不顾,这会儿车子到手,又有些怕了。
张五鑫是张家的宝,高麻子到也是知道的,还是不服气:“老五功夫厉害着呢,要你操心。”
不过声气也弱了,看张五鑫,道:“老五,听说你在阳州,要不你还回阳州去吧,这边交给我们了,不信沙霸子能把我们吃了。”
张五鑫呵呵一笑:“麻哥,这就赶我走啊,不会是舍不得一瓶酒吧,先喝酒。”
“那就喝酒。”高麻子也不管了,不远就有一家路边店,张五鑫有话要说,让炒菜来家里。
酒菜摆好,喝了一杯,张五鑫道:“姐夫,麻哥,我有个计划,想把沙霸子搞掉,你们看行不行?”
“你要搞掉沙霸子?”孙大海大瞪着眼珠子,又有些想来摸他额头的冲动了。
高麻子却猛一拍桌子道:“老五好胆气,你说,怎么搞,生死算你麻哥一个。”
“老五。”孙大海叫。
张五鑫笑道:“我说姐夫,你平时胆子不是蛮大的吗?怕了。”
“祖宗哎。”孙大海也拍桌子:“沙霸子不好惹呢,车抢回来,是我自己的车,还好说一点,到时托人赔个礼送点钱,也就算了,真要去搞掉沙霸子,有那么容易啊,你要是我亲弟弟,那没得说,我听你的,可你是张家一条根,你要少一根头发,你娘你姐,不活撕了我啊。”
张五鑫其实知道他不是胆小,还是为他考虑,呵呵一笑,摇手:“就凭沙霸子,伤不了我一根毛,我有个计划,你们听听。”
把跟余山子商量的计划说了,余山子是专业的,出来的计划自然错不了,眼见他说得有板有眼,高麻子是兴奋得连拍桌子,孙大海也没有坚决反对了。
他们即然赞同,当天就开始行动。
要引蛇出洞,怎么办,用激将法,高麻子孙大海到处吹嘘,他们三个人冲到沙河公司,不但抢了车回来,还把沙霸子的人打伤了几十个,沙霸子跪地求饶,临了一人在沙霸子脸上撒了一泡尿,这才饶过他。
抢车是实,有车为证,那边打伤了人,也传出来了,但在沙霸子脸上撒尿,这是编出来的,可九真一假,谁知道呢,沙霸子就有一万张口,也解释不清。
沙霸子听到了,若还忍得住,他就不是沙霸子,是沙乌龟了。
这是第一股风,第二股风是,高麻子到处嚷嚷,他这边不但有打穿少林木人巷出来的绝世高手,还准备了三十条火枪两百把刀,选个吉日,祭旗誓师,要去南祟彻底扫平了沙霸子,抢了沙霸子的沙河公司。
第一股风是激得沙霸子恼羞成怒,第二股风,则是让沙霸子把底子全掏出来,尤其是要带枪,余山子跟张五鑫说过,只要沙霸子带了枪,他就是个死的。
当然,光放风不行,还得找人,不是真打,就是虚张声势,张五鑫出钱,高麻子把镇上一些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还有那些有冤气的司机什么的,整天招在家里喝酒,喝多了酒就吹牛,商量怎么把沙霸子往死里搞。
这个风声自然也会传到沙霸子那边,让沙霸子信以为真,以为他们这边真的准备要搞大场伙,这么一来,沙霸子想不拿枪出来都不行。
明招之后,还有暗招,张五鑫拿了一万块钱,让高麻子收买沙霸子的手下,打探沙霸子的消息。
沙霸子手下,不是什么严格的代购公司,就是一些松散的混混,有不少还是城关镇的,也经常跟高麻子等人打牌,人也熟,高麻子这边架的势又打,又有钱拿,只是通风报信,为什么不干。
信息很快传过来,沙霸子果然恼羞成怒,这边人多不怕,但张五鑫功夫高,却让沙霸子忌惮,也到处招人,准备了一两百人,砍刀一人一把,枪也有十好几把,什么五连珠七连珠就不说了,沙霸子和他的几个铁杆亲信,还准备了几把仿五四的手枪,尤其沙霸子自己腰上的,据说是代购过来的真货。
“行了。”收到消息,张五鑫轻拍巴掌:“麻哥,给沙霸子发个短信,约他斗霸。”
斗霸是这个地方的土话,就是互相顶牛打擂台的意思,也就是约战的意思,一般两个人吵架,就说:“你要斗霸不罗?”或者说:“你斗霸是吧?”
斗上了,那就打罗,不过一般都是嘴霸,真动手的也不多,但约沙霸子斗霸,当然不会是嘴霸。
沙霸子自然不会怕,短信来短信去,约好了,第二天下午两点,城关镇与南祟之间,三角坪,双方斗霸。
张五鑫这边大张声势,乱七八糟的人叫了一两百人,卡车二十几辆,都是张五鑫出钱租的,其实连人都是租的,好酒好菜每人还一包烟,这些小混混闲着也是闲着,本来就是好事的,要论他们自己,不敢挑战沙霸子,但有人挑头,他们基本上也就是助助声势,有什么怕的?
虚张声势的目地,还是要沙霸子出尽底牌,多来人,多来枪。
上午这边约齐了人,大摆酒席,放出的风就是,吃饱了,一起去斗霸,吃到中午一点,暗线传过来消息,沙霸子准备了三十台运沙车,两百多混混,二十把以上的火枪,沙霸子和手下五虎齐上阵,奔三角坪来了。
收到消息,张五鑫知道这一计成了,给余山子打了电话,余山子一句话:“你来看戏不?”
“当然。”张五鑫哈哈一笑,悄悄拉高麻子和孙大海到边上,道:“你们先招呼着,继续上好酒好菜,我去收拾沙霸子。”
“老五,你要当心。”孙大海还是有点儿担心。
当时的计划,张五鑫只说他公安局有同学,只要沙霸子带枪,他就报警,把沙霸子抓了就行了,没提余山子,所以孙大海还是有点儿不落底,张家五宝啊,少一根头发,他的日子就不要过了。
“没事,我又不出手,就边上看着。”
张五鑫安慰他一句,开了车往三角坪来。
所谓三角坪,是祟水以前冲出的一块河滩地,在城关镇和南祟之间,以前常水淹,后来修了堤,没水了,好大一片地,却净是沙子,也种不了庄稼,给民兵做了打靶的场地,有时候唱大戏赶大集,也在这里,是块斗霸的好地方。
张五鑫没有直开三角坪,到地头左拐,上了旁边的山梁,平时这是看戏的好地方,今天这里仍是看戏的好地方。
下面三角坪里,做两排停着三十辆大卡车,且停得整整齐齐的,车停得好,人就散了,大约两三百人,东一堆西一堆,散落在三角坪西面,有的拿着砍刀,有的扛着枪,甚至还有小钢炮。
所谓的小钢炮,就是用加厚的不绣钢管,焊死后面,然后前面装火药炮子,一点火就喷出去,等于是大号的火枪,杀伤力惊人,真要是大规模的斗霸,轰上了一炮,至少要倒一大片。
祟山祟水,民风强悍,抗战时期,就是游击队的老根据地,出过好几个将军呢,遗风余韵,民间斗霸,拉出的场面都是火辣辣的。
张五鑫看了暗笑,沙霸子的场面越火爆,死得越惨。
“四哥,我来了。”张五鑫拨了余山子电话,眼晴四下看,却硬是没找到余山子的特警藏在什么地方,果然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那就看戏。”余山子应得简单,这家伙,天生的杀坯,一动家伙就来劲。
几乎无声无息的,山林子里,河堤下面,还有民兵打靶藏身用的壕沟里,突然涌出无数武警来,至少有几百,眨眼把偌大一个三角坪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五鑫看得眼珠子发直:“不是说特警吗,怎么把武警全招来了?”
张五鑫对官场不熟,但多少知道一点,余山子虽然是特警大队大队长,真要出任务,他说了不算,得上面有命令,更莫说武警了。
“难道古老大也插手了?”
他在上面发呆,下面早已鸡飞狗跳,但武警四面围着,尤其在打了几枪后,包刮沙霸子在内,几百混混没一人再敢乱动。
代购公司对武警,真以为自己是根葱,沾点儿酱就敢上桌子?
武警之外,张五鑫也看到了余山子的特警,果然是武警特警齐出来,张五鑫再不知官场的事,也知道这事闹大了,不是自己的两个兄弟做得了主的。
那边抓人,这边过来一台军车,张五鑫一看,嘿,简汉武的车,车上下来俩,简汉武之外,还有一个尚锐。
“嘿嘿,我说,你们玩都不带上我。”张五鑫一脸气急败坏。
这不明摆着吗,连简汉武都来了,尚锐更是八杆子打不着,代购公司要出动到保镖,那真是笑话了,很明显,余山子把他要搞事的消息告诉了简汉武几个,所以他几个也来凑热闹,却先不告诉他。
“是你有好玩的,不告诉我们吧。”尚锐还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