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真是越来越像样了!”飞凌望着空中正和白雅交手的苍君得意地笑道。
“笑得可别太早!他绝对不是白雅哥的对手!”茯神鸢说着便转动手腕,将风刃横扫。
飞凌见刀锋贴脸袭来,手上赶紧捏诀,身法诡谲一闪,出现在茯神鸢身后。
“好险,好险!”飞凌拍着胸口庆幸道,“小子,我只是跟你玩玩,你还真下死手啊!”
茯神鸢一撇嘴,又旋身舞出一刀,“谁和你玩!”
翻卷着乌云的夜幕下,白雅凝神悬于风中,身上玉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苍君双手煞气翻腾,只见他眉梢一挑,化作一团黑气,速度极快的拉出一道黑尾,朝白雅袭去。
白雅不慌不忙,手上捏诀,一阵凌厉的寒芒立刻自手心射出。
苍君一个旋身,绕着那束带有冰霜之力的流光闪避,然后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了白雅的左侧,他周身黑色雾气变化多端,忽然爆发,像无数根触角猛地刺向白雅。
“白雅!苍君!”惊梦在地面焦急的大喊,“你们别打了!”
空中的两人根本听不到惊梦的呼喊,他们各自陷入沉默,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斗法的状态中。
白雅见数根触角袭来,周身白光顿时乍现,他伸展手臂,形成一片绚烂多彩的光幕,将苍君的攻击全部抵挡在外。
光幕绽放的光线太过刺目,苍君闭眼睁眼间却发现白雅已不在原处。就在这时,几道白色流光自苍君身后射出,苍君察觉,迅速转身,同时手腕一翻,朝身后盲释出一把被黑雾裹挟的利剑。
白雅神色严峻,只一手立在胸前,以数道冰晶牢牢锁住雾中之剑。
苍君奋力推动利剑,乱发狂舞,邪煞之气尽出;白雅拧着眉,面容冷峻,浑身爆出极寒之气。
两人衣袂翻飞,手势不断变化,谁也不甘示弱,一时僵持不下。
空中浮光掠影,寒芒与煞气交错纠缠。地面的茯神鸢和飞凌也厮杀的激烈。
飞凌和茯神鸢一直从地面打到木台,又从木台追到河面。
阵阵劲风不断从茯神鸢的风刃下挥出。
疾风破开水面朝飞凌迅猛袭去,飞凌身手灵活,踏水旋身,迅速拉近两人距离。
两道锋利刀锋划破劲风,若不是茯神鸢反应及时,侧身避过,恐怕已经血溅般河,身首异处。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身手竟然如此不凡...”飞凌收刀时眯眼望着茯神鸢嘀咕道。
“这就是你说的玩玩?”茯神鸢杀气腾腾的望着飞凌。
飞凌冷笑一声,“还没完呢!”
话音刚落,只见他踏水狂奔,然后纵身跃起,下一秒就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茯神鸢上方。
“你去死吧!”
茯神鸢抬起头时,飞凌手中的弯刀已经高高举起,利落的落下。
飞凌得意的神情却在下一秒化为乌有,当他手中的弯刀准确无误的劈向茯神鸢脑袋的时候,一条流光溢彩的红色珠子突然出现,交叉着挡住了往下落的刀刃,珠子和刀刃立刻碰撞出了噼里啪啦的火花。
飞凌腾在半空,眯眼打量了片刻,然后转过视线看向水边的惊梦。
“小巫女...”
茯神鸢撇嘴得意一笑,手一翻,脚下的河水开始变得湍急,水柱随风慢慢腾起,弯弯曲曲的像是一条条锁链,那些锁链飞快的缠住飞凌腰,茯神鸢猛地一拽,就将飞凌整个人拉进了湍急的河水中。
飞凌在水下飞快的捏了个诀,他扑腾着高高跃起,惊慌的落到水面上。
“老子最讨厌待在水下!”他弓着腰,一面大口大口的喘气一面抬头看向茯神鸢,“二打一?不公平!”
茯神鸢扭了扭脖子,“那你要怎样?”
飞凌邪邪一笑,眼光瞟到岸边那只吃饱了在打嗝的怪蛙。
“去找小巫女玩一会儿!”飞凌手上快速的变幻着手势,怪蛙便开始吹动着两个大腮帮子,口中发出一阵阵熏人的恶臭。
茯神鸢赶紧扭头望向岸边,“惊梦小心!”
惊梦见怪蛙跳上岸,赶紧退身避让。
怪蛙却像玩似的,也不吐舌头,也不进攻,只是蹦蹦跳跳的和惊梦玩你跑我追的游戏。
空中,白雅身姿如松,寒冰以他为中心迅速蔓延天际;苍君身影飘忽,肆意穿梭在冰凌之间。
寒冰和黑雾不断碰撞,在空中频频炸开涟漪。
坐在石坎上的宫美雪和宫美瑕见此情景,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他们对视一眼,急忙掏出符咒,准备开溜。
就在念咒的时候,宫美雪却顿了一下。
“阿姐?”
“那个魔女...”宫美雪咬牙说道。
宫美瑕顺着宫美雪的视线望去,惊梦还在被怪蛙追的上蹿下跳,“臭!太臭了!你这小妖怪,再追我可就不客气了!”
“美瑕,我的脖子,我的手,这些伤都是拜她所赐...”宫美雪恨恨的说道。
宫美瑕眯了眯眼,将手中的符咒握成一团,“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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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瑕!”
惊梦正在被怪蛙缠得没有脾气,忽然听到宫美雪大哭一声。
“谁来帮帮我!我弟弟快不行了!”
惊梦闻言,往水月观石坎那处看去,宫美雪正无助的晃动着毫无知觉的宫美瑕。
她咬着嘴唇思索了片刻,便蹬地旋身,在空中飘逸灵动的一翻,轻盈的落在了宫美雪和宫美瑕面前。
怪蛙被耍了个团团转,笨拙的原地转了几圈。
“怎么了?”惊梦凑近问道。
宫美雪拖着血肉模糊的腿,拼命的摇晃着宫美瑕,“我弟弟,我弟弟没有呼吸了!”
“没有呼吸?”惊梦愣了一下,“飞凌不是说他一个时辰就会醒过来?”
“邪魔的话怎么能信?!他们杀了我弟弟!”宫美雪痛苦的哭嚎道。
惊梦立刻上前查看宫美瑕,伸出的手还没搭到他脖颈的脉搏,就觉腹部一阵冰冷刺痛。
惊梦讶然,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竟然插着把匕首。
她眉睫颤动,抬眸看去,只见宫美瑕紧握刀柄,“敢伤我阿姐,这就是你的下场!”
说罢,宫美瑕就将锋利的匕首用力拔出,赤红的血珠在沉静的空气中扬起一道弧线,洒落一地。
还在与苍君缠斗的白雅眉间霜月印忽地一闪,苍君莫名的眉头一皱。
“惊梦?!”白雅立刻收了手。
苍君闻言也立刻退身,与白雅同时看向地面。
只见惊梦双手捂着肚子,鲜血不停从她之间渗出。
她歪歪倒倒,踉踉跄跄的退了两步,刀锋贯穿了她的肋部,剧烈的疼痛让她窒息。
她无力而绝望的转过身,抬头看向白雅,目光却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心虚的眨了眨眼睛,惊恐和痛苦交织在她脸上,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声音却被喉咙里逆行的血液堵塞住,她呕出一口血,身体立刻失去平衡,无力的倒下。
“惊梦!!”
白雅震吼一声,俯冲而下。
“美瑕!快走!”宫美雪见状,赶紧抛出一张符纸,两人瞬间一齐消失在水月观前。
就在惊梦即将跌落之时,白雅闪现在她身旁,一把环住她的腰,她面色惨白如雪,带着一身血腥,跌入白雅臂弯。
“白...雅...”她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声音含糊不清。
白雅将她搂进怀里,顺势坐下,他快速的看了一眼她腹部的伤口,便当机立断,竖指捏诀,以掌心推动神力,为她止血。
“惊梦!”苍君也来到他们身边,看着白雅怀中的惊梦还在不停呕出鲜血,自知甚是不妙。
茯神鸢和飞凌在水面听到白雅和苍君的呼喊,都立即收了手,快步赶了过来。
“惊梦...惊梦...”
茯神鸢看着满脸满身都是血的惊梦,霎那间三魂疾苦没了七魄,他双手抱着头,僵在原地,一遍遍唤着惊梦的名字。
飞凌也楞住了,他看了一眼面色沉得可怕的苍君,再转向怪蛙,怪蛙赶紧冲他摇头,示意不关自己的事,然后便逃跑似的纵身跳进水中。
楼上的张真遥,裴棠,净乐和阿律闻声都赶下来了。
见惊梦腹部流出的鲜血已经将白雅那身玉色锦袍染红了一大片,阿律立刻飞扑到惊梦身边跪着,口中不停发出嘶哑的哭嚎。
“别...怕...别...”惊梦的目光迟钝的看向他,视野却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
她温热的血液很快就浸湿了白雅的手心。
白雅眼眶红得可怕,眼底却像染了雪色一般冷静,他紧咬牙根,不停向她输送神力。
“惊梦!坚持住!”苍君在她耳畔不停说道。
惊梦点头,但额上却不断渗出豆大的冷汗,她呼吸越来越困难,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滋味,无论她多努力,却无法阻止生命从她身体中抽离。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令所有人惊慌失措,包括她自己。
白雅也一样。他紧抿双唇,鼻尖冒出了一层细汗,他的指尖也因事发的太过突然而有些许颤抖。
怀中的惊梦腹部仍旧鲜血直流,她的皮肤血色已然退尽,她眸光破碎凄绝,仿佛已然臣服于死亡的逼迫。
白雅紧抿着薄唇,心中的某个地方却轰然倒塌,发出一阵阵哀鸣。
“惊梦,不能放弃...不可以放弃!”他咬牙恳求。
任由那道他用心筑得高高的防线,那座刻意建起的心墙彻底崩塌。
惊梦口中全是血腥,再不能说出话来,只能悲伤的对他摇头。
“不行....绝对不可以!”他极力稳住心绪,目光一刻不离惊梦,不顾一切的将周身神力输送给惊梦。
苍君见咒灵开始离开惊梦的身体,他便赶紧抬起手,以两指指向惊梦眉间,霜月印立刻银光闪烁。
白雅眸光一凝,抬眸看了他一眼。
“放心,我有分寸。”苍君说道。
咒灵在苍君的引导下又缓缓回到惊梦的身体周围,但它们只是虚浮在那里,并没有回到惊梦的身体。
“惊梦!惊梦!”苍君双唇紧闭,使用灵犀术唤道。
惊梦眼前已经一片昏暗,她依稀听到了苍君的呼唤。
“我在你的神灵境中种了一枚摄阴,撑不住的时候就附魔!至少不会死!你听见没有?!”
惊梦眉睫微微一颤,她又艰难的睁开眼睛,笨拙的用灵犀术回答。
“不...不行...附魔会伤到白雅...不...不可以...”
“惊梦...”苍君眉头紧紧皱起。
白雅看着浮在惊梦周身的咒灵,他眉头紧拧,浑身爆发出阵阵白光,不停向惊梦越渐冰冷的身体输送神力。
惊梦转过脸,艰难的撑着眼帘,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到白雅脖颈和下巴上开始覆着冰霜。
她眉头蹙起,想用灵犀术,可白雅周身耀眼的神气却将她的声音完全阻隔,她只好吃力的将手覆在白雅施法的手上,用尽全力一握。
白雅看了她一眼,见她又在摇头想让自己停下,白雅深吸了口气,仍旧不管不顾,直到苍君都看出他的异样。
“你怎么了?”苍君问道,“不行换我来。”
闻言,白雅的眸光瞬间变得锐利而冷酷,就在这时,他眼尾余光瞟到什么,咬牙唤了一声,“苍君!”
苍君顺着他的余光看了一眼黑暗中,“该死!”
他深吸了口气,坚定的看向白雅,“一定要救回她!”
话音才落,就见苍君腾身而起。
“飞凌!”
飞凌受到苍君召唤,立刻掏出双刀,随苍君投身到黑暗中。
直到这时,茯神鸢和净乐几人才意识到他们竟已经被邪祟重重包围。
方圆百里的邪祟敏锐的嗅到了散落在空气中巫灵的味道,它们知道有巫即将死去,都迫不及待的赶来分一杯羹。
“张真遥!灵清金光阵!”白雅又大声唤道,他的眉眼已经覆着了一层寒霜。
“是!”
张真遥一抖长袍,手上捏诀,额前闪出三点灵清印。
“太上水月应乾坤,四方显圣开天门。左南斗,右七星!急急入窍!金光拱照!”
随着他咒语声声,手势不断变化,一道金光破云而降,劲直笼罩住惊梦和白雅。
白雅脑后的日月双圈也立刻显现。裴棠见此情景,不禁愣怔了片刻。直到一只邪祟嘶嚎着从他身边掠过,撞上太上金光阵,他才回过神来。
“阿棠,快进阵中!”
张真遥喊着两袖一摆,以指尖金光将出现在裴棠眼前的邪祟瞬间斩杀。
裴棠眉心一跳,立刻扑进金光阵中,心道好险。
“不好!越来越多了!”净乐看着早已被邪祟淹没的苍君和飞凌的身影说道。
邪灵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苍君和飞凌独自血战其中。
苍君手中握着黑雾裹挟的长剑,不断挥砍,阻止邪祟靠近惊梦和白雅。飞凌却被包围在一旁,邪祟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时先是一愣,困惑这不是同伴吗?不想飞凌却根本没把它们当做同伴,手上双刀闪着冷光,刀刀狠厉,毫不留情。
黑雾般的鬼魅神出鬼没,飞凌右肩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侧眼就见邪祟从他肩上剜了块肉放进嘴里,邪祟尝到了滋味,面目随即变得狰狞,兴奋的都朝他袭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威风凛凛的风刃横在了他面前。
“是你?”飞凌看向茯神鸢。
茯神鸢冷哼一声,一个旋身,以风刃神气迅疾的破开乌压压的邪灵,逼退了数十只邪祟。
飞凌得了喘息,又重新挥动双刀,迎击而上。
这边苍君也不防被邪祟在手背上猛地抓了一把,他左手背上立刻血肉模糊,得逞的邪祟疯狂的舔食着尖利爪子上的鲜血,被随后赶来的净乐一剑从头劈成了两半。
苍君看向净乐,净乐朝他点了点头。苍君撇嘴一笑,两人只是短暂交换了个眼神,一句话都没说又各自投入了战斗。
闻到巫灵气味的邪灵哪肯罢休,它们因为苍君几人一直在阻止它们靠近享用触手可及的巫灵,都发疯似的不断发起攻击。
张真遥护在金光阵外,就连裴棠也抓起一只鼓槌挥舞着不停击退邪祟。
此时惊梦早已失去意识,白雅却分秒不停,他的手上也已经凝满冰晶,手下的伤口虽然终于停止了流血,但惊梦的咒灵却依旧漂浮在身外。
白雅抬起苍白的脸抬头看了一眼漂浮在金光阵中的咒灵。
接下来要将咒灵全部渡回惊梦身体。
“神龙君,邪祟越来越多了!”张真遥在阵外喊道。
白雅手上捏诀,对张真遥说道,“一炷香,再给我一炷香时间!”
张真遥一咬牙,“是!”
白雅一面渡灵,一面观察阵外战况,苍君那边十分惨烈,他眸光一凛,心知他们很难在坚持下去。
他手上加快渡灵速度,眼尾余光却瞟到跪坐在旁边的阿律,他低垂着头,双肩抽动,似乎很痛苦。
“阿律?”白雅疑惑的唤了一声。
只见阿律咬着嘴唇,双手握成拳杵在地上,浑身有奇异的气流不停翻滚。
“阿律?”白雅又唤一声。
阿律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背上有东西在起伏。
白雅眯眼打量,手上不由得将惊梦重新护住。
阿律浑身紧绷,背上衣服全部破裂,身后倏然展出一对巨大的白色羽翼。
张真遥和裴棠只觉身后气流异常,转身一看,却见阿律竟然腾空飞起。
“阿律怎么了?”裴棠问道。
“小天狗...竟然觉醒了...”张真遥仰着头,难以置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