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父等等我啊,背那么多行李还走这么快。”
林小鱼追着身背巨大行囊的了尘,走在乡间小路上。
珈蓝寺自古都有苦修的习惯,了尘并没有空间戒指,再往北行一百七十里便是九荒山。
越是临近边境,村子便越稀少,以林小鱼的脚力,走一天都不一定会遇到一个村庄,就更不要说那荒凉的大山和一切都未知的北域了。
他们只能多带一些吃的用的,走到哪就睡到哪。
两人以双脚丈量世间,以天为被地为席,倒也合了几分禅机。
“滴答、、、滴答”
天空下起小雨,
雨势渐大,
两人好不容易在田间找到一处破旧的草屋,虽然漏雨,却也可以避雨。
林小鱼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将自己的行囊放下,跑到了尘身边与他一同将小山般的行李卸下。
“小师父你真不累吗?我还可以多拿一些的。”林小鱼用衣袖为了尘擦了擦额头滑下的雨水。
“这重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也是一种修行,师兄们下山苦修时,都不会使用体内的力量,真正的入世而行。”
“你说在寺里修行和在这人间修行有什么不同?”
两人并排坐在草檐下,看着外面淅沥沥的雨水。
“寺里有师父讲法,也可以和师兄师弟们辩经,清净、不争,心无杂念常起禅机,而人间行走可看民生,察民意,感受红尘疾苦,可证心中之信。”
“心明处处是禅机,在凡尘中证得的信,又有几分神性呢?”林小鱼伸手接住一滴雨水轻声说道。
了尘若有所思,双手合十口念佛号。
两人一路走来,经历了很多,空闲时了尘会为林小鱼讲些佛法,让他惊讶的是,这从未接触过佛法的小姑娘悟性极高,不但可以与他坐而论道,还会给他带来很多启发。
“那山上和山下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林小鱼将那滴雨水握在手心,又将它放回雨中。
“觉者行事而不着相,是为见性,当下成佛,迷者以戒观天下人,生分别心,难见菩提。” 了尘坐直了身子看向前方。
“心行法而示性,心受法而见性,所谓佛法只在自明,诺能见性当下成佛,是这意思吗?”
了尘瞪大眼睛看向林小鱼。
“阿弥陀佛,施主如果不是女子,我定要带你回珈蓝寺。”
“小师父,着相了吧?”林小鱼眯眼一笑。
“你觉得入世和出世有什么区别?哪种更适合修行。”了尘再问。
林小鱼蜷起双腿,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渐渐变小的秋雨,轻声说道:“唯在红尘,方见净土。”
突然,雨势骤停,一股寒风猛地灌进草屋,林小鱼裹紧衣服身体后仰险些摔倒。
一道人影出现在草屋之外,雨水以他为中心裂开一道缺口!
“你就是了尘?”
了尘将林小鱼拉到身后,点了点头,施了一礼说道:“不知施主有何事?”
“就是你杀了呼延南?那一命偿一命,珈蓝寺也不会说什么吧?”
男子说着拔出腰间弯刀,忽有寒光闪过,刀鸣响起时,刀光已经砍在了尘身前的金光之上,发出一声巨响!
本就破烂的草屋瞬间炸成漫天草屑!
刀光并未停留,再进一分劈碎了了尘的金光。
两只包裹着金光的手掌,将劈到鼻尖的弯刀夹住,了尘一个翻身踢在刀柄上,将男子连人带刀踢上了天空。
刀光骤停,斩落!
了尘拉着林小鱼倒飞出去千米远,地上出现了一道百米长的深坑!
“见山初阶?看刀法你应该是来自风刀教,你说的那人我没有杀他。”
“还在狡辩!”
刀光划过天地,周围的风聚集到刀身之中,形成一道千米风刃斩向了了尘和林小鱼。
“摩诃法相,不动明王!”
巨大法身震散了周围的雨水,挥舞手中巨剑砍向风刃,天地巨震,沙土碎石冲天而起爆射向四面八方!
了尘再次甩出佛珠将林小鱼罩在其中,推动法相举剑砍向铺天盖地而来的风刃。
随着一声佛音,不动明王手中的长剑挥出一片金光,犹如奔腾的海浪卷起漫天风刃撞散了天上的云。
“不愧是神僧的关门弟子,但今日遇上我,你终要死在这里!”
高举的弯刀开始震荡,周围的风之力朝着刀中涌去,天地间出现一道巨大的龙卷!
“摩诃法相,大威德明王!”
了尘面色凝重,法相再次化为六面六臂六足的大威德,光箭搭在弓上对着男子一箭射出!
弯刀斩落,一抹青色刀光飞出,看似缓慢的飘过天空,却是和极快的光箭正好相遇,天地轰鸣,两人中间出现了一个百米宽的深坑,了尘倒飞而出,法相断了两臂!
“小师父你没事吧?”林小鱼想跑到了尘身边,却被金光所挡。
了尘起身,金光涌出修复了法相的双臂,对方境界高他一重,绝世之后每上一层,都犹如跨过一道鸿沟。
到了见山,就可以感受飘荡在天地间的元素之力,可以引动和自己契合度最高的元素之力化为己用,战力会有质的飞跃。
“云霞!”
呼延治开始挥刀,风刃不断叠加,就像层层叠叠的云海,将周围几千米都覆盖其中!
了尘身上金光大盛,大威德法相暴涨到了三十米高,六只手臂挥动六件神兵,在压下来的云海中不断搅动。
大地随着了尘的双脚下沉出现崩裂,密密麻麻的裂痕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林小鱼捶打着拦住自己的金光,早就忘了云海压在上面嘎嘎作响。
呼延治依然还在挥刀,云海依旧不断增加,了尘的嘴角流下一道鲜血。
“摩诃法相,千手观音!”
一道悠扬的梵音响起,一尊高有五十米的巨大法相破云而出,千只手臂在金光中展开,震碎了汇聚而来的云海!
法相向前迈出一步,千只手掌同时轰出,将呼延治砸到了千米之外,胸骨不知断了几根!
“走!”
了尘喷出一口鲜血,拽着林小鱼消失在天边。
雨势渐停,韩川散掉了包裹在身上的刀气,远处一道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大树下蹲着一个小女孩,她将被雨打湿的枯枝扒开,找出了里面依然干燥的柴火,开始很认真的敲打着手中的火石,一只小狗围绕在她身边,时不时闻一闻地上的红薯。
“我来帮你吧。”
小女孩抬头看着韩川,摇了摇头继续打火。
“吃这个吧。”
韩川蹲到小女孩身边,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两个烧饼。
小女孩盯着韩川看了片刻,接过一个烧饼掰成两半,给了身边小狗一块,自己也低头吃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以前父亲叫我小燕子,之后奶奶叫我小菊花,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小女孩没有抬头,一边吃着一边摸着自己的小狗。
“那日这小狗受的伤很重,应该是活不成了,是谁救了它?”
这才是韩川关心的问题。
女孩没有说话,继续吃着烧饼。
“你住在什么地方?”
小女孩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小山丘。
“能带我去看看吗?”
女孩摇了摇头。
“这些你拿着,等我办完事回来再来找你,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回雪落山庄,那里不会挨饿,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你有病。”小女孩抬头看着韩川。
“、、你这姑娘,我好心帮你、、怎么还骂人、、、”
韩川起身摇了摇头,向着西楚的方向继续前行。
有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张之玄躺在满地的枯叶上,抬头看着一棵棵刺入天空的枫树有些失神。
“我给你弹首曲子听吧。”
张之玄挥手甩出一张古琴,闭上了眼睛。
柳红妆将古琴放于身前,纤纤玉手按在琴弦之上,轻轻拎起一根琴弦,放下,一道声音在天地间传开。
像一滴水,落在沉寂了千万年的水潭之上,泛起无限涟漪。
琴声在枫林中飘起,似风散雨收,雾轻云薄,空灵至极。
“好听吗?”
张之玄愣了下,一个翻身坐起,抬手指向前面湖边的一栋木屋。
“真他娘的会选地方,我要在他旁边也盖一间。”
柳红妆站起身来,风吹起她的红衣,在一片枯黄的枫林中美到了极致。
“你整天游山玩水的查到什么了?”
“老狐狸让你打探我?”
“阁主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安排任务了,他是不是把你忘了?”
“你有没有下过棋,真正的杀招从来不是明面一子!”
“就是因为他做了别人做不了的事,你就怀疑他?怀疑他什么呢?”
“你是身在其中而不识,当你站在更高的地方俯视天下,便会发现最近这十几年所发生的事,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动!”
“能推动整个天下的人,不但要有庞大的势力,还要有过人的智谋,我师父那种懒人自然不会管这人间事,珈蓝寺那帮老和尚更是不可能。”
“剑阁阁主已死,剩下那几个老家伙有勇无谋,天机门那帮人一心放在研究机关暗器上,刀圣追求的是天下第一,而不是天下共主,那有如此势力,如此智谋之人,便只剩下了洛长风了!”
“他肯定不是求财,虽然我很讨厌他,但又不得不承认,以他这种人绝不是想要称霸天下,所以这才更加奇怪,他到底想要什么?”
“世人都知柳无痕号称棋圣,算力天下无双,但我认为洛长风更胜一筹,他虽没在人前下过棋,绝不是因为他不精通此道,而是他的棋盘太大,大到装下了整个天下!”
“你也在那盖间木屋吧,我陪你住在这。”柳红妆根本就没在意张之玄在说什么,只是盯着湖边的小木屋。
“想的美。”
张之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枯叶,向着湖边走去。
初云坐在茅屋前看着云下的人间,韩川已经走了三天,白日里她会跟着柳无痕学习剑法,回家后幸好有白猫陪她才不至于那么孤单。
曾经自己一人时,她很享受一人的独处,但自从有了韩川,她又变得害怕一人独处。
“小白,你都好久没吃东西了,吃点吧。”
初云蹲在铁笼旁边,晃动了几下手中的肉片,从买下它到现在白猫都没吃过东西,虽然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但只要初云在旁边,它便闭着眼睛躺在那一动不动。
山风拂来,晶莹剔透的毛发轻轻晃动,像烟云一般,初云终是忍不住,打开了铁笼,将手伸向白猫。
“啊、、”
白猫突然翻起身子,一口咬在初云的手中上,它没有甩动撕咬,而是在吸食着初云手上流出的血液。
初云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头,白猫竟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她好像忘记了手上的疼痛,脸上出现一抹浅浅的笑。
“好了,再喝下去我可受不了。”
白猫仿佛听懂了初云的话,松开牙齿舔了几下嘴,竟从铁笼中出来,趴到茅屋墙下继续睡觉。
初云起身走到白猫身边,轻轻摸了摸它的身子,她自然知道这白猫不是凡物,这世间本就很多奇珍异兽,像那时她救过的紫电,像那传说中的碧龙!
韩川来到姑苏山已经是半月之后,山并不高,有一条环山而过的小河,河边有个小院,远远望去有炊烟升起。
丹王之名韩川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他炼制的丹药和天机门的机关暗器一样,供不应求且价值连城,倒是没有想到竟住在这山下的小院中。
还未进门,便可以透过篱笆看到院中有一位穿着华服大腹便便的男子,对着一个身穿麻衣正在劈柴的男子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
韩川刚想推门,天空飘下一身青衣,淡淡的香随风散开,随后一位背剑又抱剑的少年自远处跑来。
“洛姑娘?”
韩川有些惊讶的看着洛青思。
“你怎么在这?”
“我入了雪落山庄,山庄想要为世人做点事,自然少不了先生这样的人。”韩川指了指院中劈柴的男子。
“我也是来请先生的。”
两人一同进院,穿着一身华服的胖子转过身来。
“连个门都不敲,你们是不是想对张老不利?”
“那胖子是谁?”
洛青思看向韩川,韩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