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黑接过扫帚,牢牢将钱小九的话记在心里。
他开始回忆起那天与林峰的对决,自己为了尽快杀掉徐同江,每次出手都在力求一击破敌,可偏偏林峰知道自己的意图,只防不攻,将他周围防得密不透风,如果不是黄山出手,恐怕这徐同江还真不好杀。
如果当时是师父的话,他会怎么办。
雨黑拿起扫把,开始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如果是师父的话,大概会一巴掌把林峰扇飞吧……
雨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而下一刻,他便握紧了手中的扫帚。
每一次和钱小九的对练,他都会倾尽全力,只有挥刀向更强者,自己的实力才能得到锤炼。
雨黑双足一顿,猛然腾空跃起,手里的扫帚带着猎猎风声,凌厉地朝着钱小九砍去。
而钱小九压根没有躲避的打算,右手轻抬身前,在内力的加持下,身前的空气迅速凝结成一把长刀,将雨黑的攻击拦在空中。
雨黑晃身一跃,落地后,手中的剑再次刺向钱小九。
钱小九不躲也不避,只是左臂轻挥,将雨黑的扫帚拨开,然后反手握住了雨黑的手腕。
两人对峙了片刻,钱小九率先开口:
“你啊,刀法光有势,而无神,面对比你强的高手,你一起刀势,人家就知道你要挥刀向何处。
换句话来说,就是你还没脱裤子,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味道的屁了。”
好清新脱俗的比喻,雨黑耐心听着钱小九的话,又重新捡起扫帚。
“这次,换我来进攻,你来防守。”
钱小九向前伸手,空气长刀被他握在手中。
雨黑还未反应过来,钱小九已经身体已经动了,速度快得像瞬移。
眨眼之间,钱小九就到了雨黑身前。
空气被刀锋撕的粉碎,无常和厉鬼从碎片中喷涌而出。
雨黑屏气凝神,这一击的力道可想而知,他摆出防御姿势,凝聚全身的力气在手心,试图硬扛下这一击。
然而下一刻,雨黑却愣住了。
长刀触碰到扫帚时化为一束清风,径直地穿越了过去,又在下一刻凝聚成刀,将雨黑的衣服划出了一道大口子。
防不住,根本防不住。
这就是化有形为无形吗,雨黑握着扫把的手有些颤抖。
如果刚刚是和一个真正的剑道强者对战,恐怕自己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大道无形,大繁若简,有时候,对敌,只需一剑。”
长刀于空气中消散,钱小九拿起腰间的酒壶,猛灌一大口后才对着雨黑说道:
“来吧,来学新剑法。”
雨黑放下手中的扫帚,忍不住追问道:
“师父,你还有多少压箱底的东西没教我啊,每次对练你都能用出新剑法。”
“没了,这就是为师会的最后一道剑法,学会它,你也就可以出师了。”
钱小九擦干嘴角的酒渍,看向雨黑:
“这一套剑法,是我偶然在山间所得,当时我痴心于剑,背尽天下剑谱,我本以为在剑道这一条路上,我已经走到了尽头。
然而,我得到这本剑谱以后,才知道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
钱小九坐在山崖边,对着雨黑挥挥手,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那本书叫《白云剑法》,我当时练剑已经着了魔,连这种随手捡到的剑法我都对着练了好些天。
越练,我越觉得不对劲。其他的剑法都是一套接一套,衔接无比流畅。而这套剑法招式凌乱,乍一看就像一个剑道新手拿剑乱舞。
那些日子我茶饭不思,就想着能把这套剑法给参透,足足半年时间,我苦思冥想却一无所获。”
“师父这么高悟性的人,都无法参透那本剑谱吗?”
“当然,须知人外有人,你师父也只是群峰中的一座罢了。”
“那后来呢?”
“后来啊,直到我注意到书尾处的一行诗句,我才终于对这套剑法有所心得。”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钱小九一字一句地念着这句诗,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钦佩之情。
“那时我才知道,这本剑法唯一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这样钻研剑道的人,忘记那些固定单一的招式,忘记那些刻板教条的剑谱。
随心所欲,率性而行,这才是剑道的归宿。”
钱小九将酒壶递给雨黑:“我想,这也是你打不过林峰的原因,太过拘泥于格式,人就会被定义在一个小方框中,再也跳不出去。”
雨黑接过酒壶一闻,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师父,我明白了,您是在教我要以心为剑,无招胜有招。”
钱小九听到这话,哈哈一笑,摸着雨黑的头道:
“理是这么个理,不过啊,要参透其中的道,可没这么简单,你要是彻底理解了其中的内涵,那你的天赋可比师父高多了。
走吧,下山打酒去,没有酒喝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哦。”
说罢,钱小九站起身来,自顾自地往山下走去,留下雨黑一人。
“随心所欲,率性而行。”雨黑喃喃自语,望着空无一物的手心发呆。
接下来几天,钱小九就是每天靠在庙门口喝酒,李文荣李文欣帮着庙里做点杂活,雨黑则是一个人在山顶上练剑。
雨黑初次见到光头的李文荣时,追着笑了他一路,这导致李文荣在庙里都要躲着雨黑走,就连吃斋饭都要时刻注意雨黑的位置,生怕他突然来一句:“看啊,这是谁家的卤蛋。”
当然,每当雨黑对他说出这句话,一旁的李文欣就会适时地插一嘴:“我家的!”
每天吃药让李文欣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好,她现在不仅再也没有咳嗽过,时不时还跟着哥哥拿着棍子捣鼓两下。
这期间也有官府的人来寺庙里拿着钱小九等人的画像来盘问,却都被玄慈方丈以:“这是谁?这么丑的人怎么会在我们庙里呢”为由给打发过去。
和尚们虽然对寺里突然多了两个瞎子有些好奇,但也没人多问。
一眨眼间,半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