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声叮嘱着，“藏好点，别让人瞧见。”
苏芍药反应过来，把钱往兜里放。
她有唇珠的那一半嘴唇似乎有个弧度，轻轻往上翘着。
秦陆听到她的嘟哝声。
“这不是有你吗？”
听到这句话，秦陆忍不住抿了抿唇。
一双黑眸意味不明。
苏芍药的原意是让他过去买包子，自己在原地等他。
谁知道秦陆非要拉着她一起去。
新年第一场赶集，买包子的人不少。
秦陆护着她推开人群，直接把人推到了最前面。
苏芍药摸了摸鼻子，看着笼屉里的包子。
一笼屉有六个大包子。
她吃一个，秦陆吃五个。
应该够了吧？
“老板，要一笼肉包！”
老板忙得满头大汗，听到来了大生意，连忙凑过来。
一边忙着装，一边往外看。
“唷，苏大夫，是您呀？！”
包子店老板一眼认出来苏芍药，把包子包好递给她。
这回她不是站着来的，身后跟了个很雄壮的男人。
那男人冷着脸接着包子，接着把钱塞进他手里。
看了一眼秦陆，包子店老板也没有寒暄的心思了。
“生意兴隆。”
苏芍药轻轻笑了一下，接着操纵着轮椅往外走去。
秦陆也连忙跟上去。
等他们走远，包子店老板才忙里偷闲的往外看。
有人见他还瞧，忍不住笑道：“被迷住啦？还做不做生意啦？”
包老板这才回神，笑着拍掉了他的手。
“你懂个屁！你知道那是谁吗？”
“不就是一挺好看的姑娘吗？再好看，人家也嫁了人了呀！”
包子店老板恨不得狠狠啐他一口。
“你这脑子里，一天就那么点事了！”
“你别看她年纪轻轻啊，前段时间在我们城里大肆寻找神医的那一波人你知道吧？”
“听说他们有个病人，是上头的，得了病治不好了，才想着到处找想办法。”
“我有亲戚在里头，给我通了消息，就是这位苏大夫治好的！”
包子店老板说完，又忙着去把包子蒸上了。
另外那人惊讶地跟上他，“你说真的？就那一小丫头？”
治病救人？
毛都没长齐好吗？！
见他不信，老板也不想多嘴。
只哼笑一声。
“你等着瞧吧，她很快就要发达了。”
而他嘴里快要发达的人，现在正在大马路边边上，小口小口啃着包子。
这里的包子果然不一样，每一样馅料都是真材实料，一口咬下去闷香闷香的。
见她吃得香，秦陆忽然问道：“很喜欢吃？”
苏芍药小口咽下，脸被热气熏红。
她指了指里面的馅，“你看，这个香菇特别香，一口咬下去，嘴里全是香味。”
秦陆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也吃起来。
但是他吃得很冷静，细细品尝着里面的馅。
别人做的有什么好吃的，他也会做。
等回了担水村，他就天天做给苏芍药吃。
把她吃腻。
两人正在街边啃着包子，忽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英子。
在这寒冷刺骨的天气里，她竟然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牡丹裙子。
沿着大桥，一边走一边跳舞。
她瘦的只剩骨头了，两个眼珠深陷在眼窝里。
整个人像个行走在江边的骷髅，看起来恐怖又吓人。
路过的行人似乎看见了她的异样，纷纷躲开走。
苏百合挎着她那蓝色小包，在后面慢慢跟着，神色很迟疑。
没跟两步，又停下了。
苏芍药一口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接着在秦陆的衣服上搓了搓手。
“秦陆，那是英子？”
男人点了点头，面色平静的吃着。
见她吃完，又递了一个到她面前。
苏芍药摇了摇头，伸手推开。
直直盯着英子。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如果她猜得没错，英子肯定是出现心理问题了。
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
说不定已经造成了精神失常。
苏百合站的远远的，看着英子一路走一路跳。
秦陆淡声道：“她嫁的那个男人死了，婆家张罗着把她再嫁出去。”
还有很多秦陆没说出口。
她过门这几个月，肚子里没有动静，夫家的人早就不满了。
再加上这才过门多久，男人就死了。
大家都说她是有克夫命。
婆家也恨她的紧，想快点把她嫁出去再捞一笔彩礼钱。
近处的男人都知道她克夫，只能嫁到更偏远的地方去，才能收高彩礼。
苏芍药看着像红蝴蝶似的姑娘，她扯了扯秦陆的袖子，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秦陆，我们快离开这吧，我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
秦陆两口吃掉了东西，推着轮椅离开。
“怎么了？腿又疼了？”
说着，他脸上闪过懊恼。
肯定是刚才推她的时候太不小心了，让她扯到伤口了。
苏芍药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白，她按了按心脏的位置。
“总觉得心慌的厉害。”
她回头看了一眼，英子嘴里唱着难懂的戏曲。
脸上带着笑容。
露出来的肌肤已经被冻的青紫，隔这么远，还能看到上面的鞭痕。
她过得不好。
很不好。
苏芍药会共情每一个女性，但是这种状况，在这个时代，发生在无数个和英子一样背景的姑娘身上。
英子其实有大名，在她结婚那天，苏芍药在她们家里的对联上看过。
叫招娣。
英子一直不愿意叫招娣，而一直沿用小名，或许她也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
她看起来已经疯疯癫癫，舞姿难看，像火柴人在跳舞。
苏芍药忽然觉得内心无比酸涩，她回过头，不再看她。
苏百合站在街边，一直看着英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英子终于买到了她喜欢的红裙子。
夏天的款式，在冬天就特别便宜。
而且，今年流行的衣裳，明年就不一定流行了，需要做清仓处理。
她在这个时候，拿自己仅剩的钱，买到了心心念念的红裙子。
苏百合听着她唱歌，还隐隐约约听到赵子杰的名字。
她忍不住冷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穿上了这红裙子，直接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就在苏芍药二人快要远离这一片地区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大量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