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瑜无比后悔，为什么昨天晚上没有把粥碗丢在陆白京的脸上。
他打定主意装作听不见陆白京的话，自顾自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隔着房门听见里面骤然加大的水声，陆白京叹了口气，斜斜抱着双臂倚在门边，好整以暇的等着季瑜出来。
就算季瑜动作再慢，再抗拒，也总会出来的。
陆白京有的是时间，他不着急。
刚起床的俞奶奶披着那件一看就很暖和的棉衣，惊讶的从楼梯里走出来，走上楼梯问陆白京：
“小陆啊，早餐是你做的吗？”
陆白京站直身子，微笑道：“我哪会做这些东西，早上叫人出去买的。
您先下去吃饭吧，我等等小鱼。”
俞奶奶看了一眼季瑜紧闭的房门，拢了拢披着的棉衣点头：
“行，那你们需要什么再叫我。”
陆白京微微颔首：“多谢。”
俞奶奶一边下楼一边笑：“这有什么，今天的早饭我还是沾了你和小鱼的光。”
陆白京没有回答，微笑着看俞奶奶下楼，回头看向仍然紧闭着的房门。
在刚才俞奶奶过来的时候，屋内的水声就变小了，他知道，他和俞奶奶刚才说的话，季瑜都听见了。
果然，再也没有理由拖下去了，季瑜的房门唰的一下被打开。
季瑜今天换了身衣服，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臂弯处挂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
他估计是着急想过来听听他和俞奶奶都说了什么，洗完脸都没擦干，额头上湿漉漉的贴着几根头发，剩下的头发全都撩上去了。
陆白京挑眉看着他：
“舍得出来了？”
季瑜抿唇，挂着大衣的那只手攥着拳，另一只手握着门把手，始终防备的看着他。
陆白京喉结微动，伸手想给季瑜理一理头发，被季瑜直接后退一大步躲了过去。
陆白京的手指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的收回：
“我买了早餐，一起吃点吧？”
季瑜狐疑的看着他，很难把现在这个和颜悦色的人和昨天晚喜怒不定的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对于陆白京的靠近，季瑜生理性的抗拒：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季瑜说完，尽量以最远距离绕开陆白京下楼，却突然被陆白京抓住了胳膊。
一瞬间，他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季瑜狠狠的甩开了陆白京的手，咬牙看向他：
“你离我远点！”
陆白京一愣，随即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我只是想要帮你弄弄头发。”
季瑜狠狠的揉了一把头发，把本来就湿哒哒可怜巴巴的头发弄得更乱起来：
“用不着。”
季瑜两只手抱着怀中的大衣，脚步飞快的下了楼。
路过厨房门口的时候，连俞奶奶叫他的声音也没有顾上，直接推门跑了出去。
厚重的门帘被掀开又放下，外面的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
俞奶奶诧异的看向门口，抿着唇视线疑惑的落在陆白京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陆白京隐去眸中的深意，转头朝俞奶奶无奈的笑了一下：“是我的错，惹小鱼不开心了。”
俞奶奶把碗筷放在桌上，不算大的一张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饭。
她在这里住了一辈子，附近有什么早点铺子知道的清清楚楚，可这桌上的所有餐点，显然都不是附近能买到的。
俞奶奶听见陆白京的话，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招呼陆白京坐在餐桌边：
“我瞧小鱼脾气挺好的，你好好哄一哄就好了，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小鱼不会生气很久的。”
俞奶奶朝着陆白京挤了挤眼睛，眼角的皱纹蹙起，很温柔的调侃样子。
“你们小年轻人啊，总是因为一点小事闹脾气，哄哄就好了。”
陆白京眯了眯眼，点头没有说话，直接走到门口的衣帽架上拿下自己昨天挂在上面的大衣：
“俞奶奶你慢慢吃，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俞奶奶站起来追出来两步：“你也不吃早餐吗？”
陆白京已经推门出去：“不吃了，你慢用。”
俞奶奶看着又被关上的大门，一阵冷风卷了进来，缓缓皱起了眉。
陆白京知道俞奶奶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并不在乎。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查到季瑜恰好在这里而已。
走到门口，早有提前安排好的车等在门口，陆白京直接跨进车里，淡声道：
“去豪庭。”
车子启动，低调的驶离这条小巷，汇入车流，朝着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街道驶去。
陆白京单手拄在车窗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这座城市向来这样拥挤而匆忙，和国外时的清闲懒散截然不同。
他的眼前始终在一遍一遍的循环播放刚才季瑜抗拒的样子，让他想到了曾经养过的一只鸟。
刚买下那只昂贵的漂亮鹦鹉的时候，这种聪明的高傲鸟类十分抗拒甚至是不屑他的触碰。
可是鸟儿怎么能和人类抗衡呢，在食物和水，温暖舒适的居住环境的诱惑之下，即使再高傲的生物也会屈服的。
在那只鸟儿开始顺从的往他手心里钻的时候，他却陡然失去了兴趣。
后来他见过的更多颜色更艳丽，羽毛更顺滑的鸟儿之后，就突然觉得这只鹦鹉也不过如此。
于是在某一个并不怎么好的天气，鹦鹉的羽毛在灯光下折射着绚丽的光彩，他打开了窗户，然后打开了鸟笼。
自以为聪明的蠢鹦鹉头也不回的飞出了窗外，被冷风糊了一脸。
在窗帘拉上的一瞬间，陆白京好像看见了那只鹦鹉挣扎着想要回来。
它大概后悔了，在笼子里也许没有了自由，但至少不用担心活命。
可惜窗户已经在它飞走之后就关上了，陆白京也并不在乎它现在心里到底怎么想。
陆白京叫家里的佣人把那只鸟笼子也清理了丢出去，这只鹦鹉和他短暂的缘分也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他的思绪回到现在，红灯亮起，车子停在车流中间。
陆白京想，大概，人应该会比一只鸟坚持的更久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