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仓皇而逃的屠茂德正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上,芙蓉院的院墙不知道何时被加高了,黑天里看不清,他翻墙的时候,脚下一个没站稳,把脚又崴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点子出奇的背,被宋铮铮和荀氏打的伤还没好,这又把脚崴了,看来他明日得找个大师破解一下。
正想着,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把屠茂德顿时吓得大叫一声:“啊---”
对方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笑意满满的看着他叫了声:“大伯。”
屠茂德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面容,眉毛一竖不悦的责怪道:“屠南安,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半路吓什么人!”
屠南安笑意不减,语气带着痞态:“大伯不是也没睡吗?”
屠茂德吃瘪,瞪了他一眼,道:“你找我?”
屠南安点点头,“我去了宿山院,结果你不在,就想着能不能在路上偶遇,果真碰上了。”
屠南安说话带笑,不似往日冰冷的面貌,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模样,这让屠茂德有点看不明白,这还是屠南安吗?
他不由的谨慎起来,道:“到底是何事不睡觉也要说。”
屠南安:“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件事不问明白了,我睡不着。”
屠茂德:“......”
屠南安:“今日二婶带着我娘的遗物,跟我说我娘的嫁妆全都给了族里,我思来想去,我娘都被屠氏除名了,她的东西还放在族里也不合适,就想着跟大伯要回来,我拉回大梁去。”
他瞥了一眼屠茂德的表情,又继续道:“我娘的娘家可是富可敌国,她的嫁妆没个几十车是拉不下的,还得麻烦大伯给我找个靠谱的商船,我一道拉回去。”
还没给屠茂德说话的机会,屠南安就把怎么把钱拿回去都想好了,这可把屠茂德气的不轻,他怒瞪着屠南安道:“你这是在哪里听来的闲话?屠氏怎么可能有你母亲的嫁妆?”
屠南安笑意淡了些:“那二婶怎么会有我母亲的耳坠子?”
屠茂德听荀氏说了今日之事,也猜到是二房走漏了风声,虽然不知道二房知道多少,只要他一口咬定没有,这些人也拿他不能怎么样,况且库房的东西是二房一直在管,库房里多了什么少了什么,都是二房的事,这也就是他为何那么轻易把屠氏的财权交了出去......
“那就要问你二婶了,家里的钱财都是你二叔在管,我怎么会知道什么耳坠子的事,就是真有你母亲的嫁妆,那你也应该找你二叔去。”屠茂德不耐烦道。
听到屠茂德把一切都推到二房身上,他大概猜到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干脆转移了话题:“是这样啊,那南安逾越了。”
屠茂德以为打发完了他,转身又要往院子走,可是屠南安又把他拦住,微笑道:“大伯,我与铮铮成亲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办?”
一听到宋铮铮,屠茂德今早受的气就窜了上来,他语气冰冷道:“我看那女人配不上你,此事还得族中各位长辈到齐了再议。”
“那些人什么时候能到?”屠南安追问。
屠茂德摸了一把胡子道:“这可不好说,我得先写信让他们回来,你也知道屠氏很多远亲分支都不在阳鸢了,他们回来一趟也得个把月......”
屠南安一听,对方这是明显拖着他,根本就不想解决问题,他冷笑一声,道:“我们等不了那么久,圣上前两日还来信,让我尽早归朝,大伯你不会让圣上等着吧?”
直白的威胁对屠茂德制只造成了一瞬间的压制,很快他又嚣张起来:“成亲是人生大事,必须好好斟酌,就是圣上也越不过族中规矩去。”
屠南安就知道他会来上这么一句,他不喜不怒的指着刚才屠茂德来时的方向,若有所思道:“大伯,刚才是从芙蓉院那边来的......”
屠茂德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连头都没敢回,假装没听到屠南安说的话。
屠南安并没在意,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大伯半夜不睡觉,去找四叔了?”他饶有兴趣的倪了屠茂德一眼,“好久没跟四叔喝酒了,这次回来,我们爷俩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说着就往芙蓉院的方向走。
还没等他说完,屠茂德赶紧拦住屠南安,咬着牙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屠南安灿然一笑,道:“没什么,就是麻烦大伯尽快把铮铮写入族谱。”
屠茂德冷哼一声,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他伸手拍了拍屠南安的肩膀,语气缓和道:“南安啊,这个事情并非大伯一人之力可以决定的,就算不用族中长辈出面,那也得问过家里人的意见......”
屠南安不想再听他推诿下去,直接道:“那就麻烦大伯明日召开堂会,当面问大家的意见。”
屠茂德咬紧了后槽牙,心道:开不开堂会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小子做主了?但是见屠南安盯着芙蓉院的方向不放,他还是强忍着不快答应下来。
然后拉着屠南安往芙蓉院的反方向走,边走还边说:“这么晚了,你四叔早就睡了,别去打扰他,明日开堂会,你还是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
说着就连拉带推的把人亲自带回了东院,直到屠南安进了林秋院他才安心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好在大家都睡着了,屠茂德回去的时候并未被任何人发现。
他躺在床上脑袋里乱七八糟,今日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他需要时间捋一捋,起身走到了案台边拿起常常用的毛笔,在纸上写着最近发生的一件件糟心事。
写着写着他便发现,自从屠南安带着宋铮铮回来,自己在这个家的势力越来越小,与各房的关系也越来越差,这不禁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复盘了一下:先是二房一家现在对他怨念颇深,四房更是避他如蛇蝎,就连自己的夫人荀氏都敢与他动起手来。
他猛地把笔摔到纸上,墨迹氤氲开染湿了纸面,把刚才写过的字都盖了起来,他盯着那一团不断扩大的墨迹,眼神微眯。
这两人回来怕不是整治他的吧。
他眼神逐渐冰冷,周围的空气好像冷了几度,他把桌上那张沾了墨的纸团成一团,拿到烛台上点燃,很快炎热的烛火把白纸烧成了灰烬,他拍掉手上的灰,唇角微勾。
好啊,那就看看屠氏到底是谁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