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南安每日晨起必上香,春梅进来打扫时刚好香还燃着,昨日屠南安晕倒,加上醒来后就被圣上宣召进宫,所以未来得及上香,春梅看见了这才自作主张替屠南安上香。
至于为何会睡着,那是因为,春梅拿的并不是供奉用的香,而是屠南安夜晚失眠用的迷香。
误会解开,但屠影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快速逼近她:“你刚才听见了什么?”
春梅怕了他,边往张生身后钻,边支支吾吾回:“奴婢什么也没听见.......”
屠影的黑脸上扯出一抹冷笑道:“死人才不说谎。”
春梅一瞬间冷汗飙升,慌忙的找张生求救,张生看了她一眼,转向屠南安拱手:“爷,她一个小丫鬟,不敢说出去的。”
屠南安没说话,盯着春梅上下打量,眼神落在她腰间的铃铛上。
“那是什么?”
众人寻着屠南安的视线望去,才发现刚才就是这铃铛暴露了春梅的位置。
屠影一把扯下递与屠南安,屠南安拿在手里细细查看,铃铛很普通,与在道观求得平安铃并无二致。
圣上一心向道,百姓们以与天子嗜好相同为荣,纷纷效仿以求三清保佑,不少善男信女去道观求平安铃挂在家门口,出入之间铃声响动,表示平安归来的意思。
只是很少有人挂在身上,毕竟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太过吵闹。
春梅战战兢兢的回:“是有人告诉奴婢,带着能保平安。”
想到下人们住在相府里,没有自己的屋子,小丫鬟挂在身上图个吉利,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管住嘴巴这些事,张生会教她,他难得平静下来的心绪,不想被影响,于是把铃铛放在桌子上,扬了扬手让她出去。
这时,屠影突然注意到,这丫鬟的脸有些面熟。
在屠南安身边伺候的丫鬟,若是见过也不足为奇,但怪就怪在,屠影对她的印象颇有些深刻,但又想不起来为何深刻。
他盯了春梅半晌,忽然惊呼道:“她是那天差点被爷掐死的丫鬟!”他重拍了脑袋一下:“我说怎么如此眼熟。”
此话一出,屠南安的视线即刻定位在她的脖颈上,那里虽然被衣领高高遮起,但还是隐约透出一点青紫色的痕迹。
他眼神微眯,视线转而透过春梅落在屋内柜子的抽屉上,那里躺着一只陈旧的铃铛。
保平安?
没那么简单吧?
手中的笔重重撂在桌案上,几滴墨汁被甩出,落在刚才写好的字上,他声音如同寒冰一般冷冷的问道:“何人告诉你的?”
自从他眼睛坏了以后,他就越发孤僻,除了几个家生的奴婢,他对其他人的防备的紧,但凡有人知晓一点他的事,他都觉得是个是个十分危险的信号,况且铃铛这件事是他的软肋,如今被别人拿来当防备他的武器,他心里就开始冒火。
明明已经入了夏,屠南安的声音却让人遍体生寒,春梅被冻了一个激灵,接着老实答道:“几日前,奴婢在府中遇到一个大师,说奴婢的面相不好,怕是遇到了生死劫,得求个铃铛带在身上,方能保平安。”
大师?
张生记得府中近日未曾来过外人,何来的大师?
追问道:“什么样貌?”
“是个模样标志的女子,后来还掉到莲池里了,奴婢当时想去救人,但被府兵拦住......”
宋铮铮!
这个结论一出,属实震惊了屋内的三人。
怎么会是她?
她是如何知晓铃铛的事?
屠南安心中冷笑一声,这女人还真是给她惊喜,进府才短短几天,就知晓了自己不少秘密,还真是做奸细的好苗子。
想到这,他深深觉得宋铮铮这个女人身份可疑,目的不纯,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就当屠南安在思索如何处置她时,宋铮铮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门口。
屠南安屋子的门大敞着,上了院子里的台阶就能看到屋中全貌,宋铮铮这一路走的急,直到上了台阶才发现,这屋子里的热闹。
屋内三个瘟神齐聚,角落里还弓着一个小丫鬟,那丫鬟面如菜色,抖如筛糠,很明显被这几个大老爷们儿欺负的不轻。
一见这场面,她前脚还未踏进门槛,就开始往后退,屋内人个个面色不善,尤其屠南安,那个常年隆起的眉头,都快挤出了个“川”字,仿佛在说:都别惹我,都滚远点。
宋铮铮是想滚的,一般这种时候,她一定会说上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先忙,然后灰溜溜的逃出院子,但今日不行,夏云还被关着,生死不知,一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虽然走了,但这几步走的十分“扭捏”,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每迈出一步,都存了转头就跑的心思,尤其看到屠南安那双漆黑的眸子时,脚下越发步履蹒跚了。
她走的痛苦,屠南安看的更痛苦。
他不耐烦道:“在门口拖拖拉拉的做什么?”
宋铮铮一脸怯懦的慢步挪到屋中,扫了众人一眼,只见屋内众人脸色各异,但只有张生的最为精彩。
只见张生半转过来身子,正冲着她挤眉弄眼,像一场无声的表演。
宋铮铮双肩一耸做了个看不懂的手势。
张生扶额,还真是会选时候啊,难道看不出来上面那位爷脸冰的都快把这个屋子冻结了吗?
这位祖宗往枪口上撞的本事可真能称之为大师了,该帮的他可是帮了,是她自己不听劝,一切交给天意吧。
宋铮铮显然没有体味明白张生之前说会帮她的有限程度,脑袋里只记得他说的那句‘大可跟爷要人’,她理直气壮道:“我是来要夏云的。”
夏云?屠南安费了点力才想起是那个偷东西的丫鬟。
居然是来要人的。
他还没找她算账,她这就送上门了?
屠南安脸色瞬间黑了几分,讥讽道:“夏云偷盗相府财物,是要.......”他突然想起什么,换了个说法道:“要重罚的。”
他还有脸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