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这名道士便成了镇上的活菩萨。镇长将他奉为座上宾,每日早晚不停地宴请。而道士也不拒绝,他的饭量奇大,每顿都要吃一整只羊,其他酒水更是不计其数。
就这样过了一周,道士向众人道别说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离开了。
在临行前,道士向全镇人嘱咐道:“这雨是向河神借来的,如果镇里想要风调雨顺,一定得办两件事。第一件是在镇中央建一座河神庙,而庙宇的造型必须依照自己所说。每逢十五,以上好的羔羊作为贡品送至庙中,当夜锁死庙门,任何人不得进入。第二,镇里居民今后只得饮用河中水,其他水源一律不得使用。镇长需带领镇民修建一条水渠,以便将河水引入各家各户。”说罢,不等其他人反应,便飘然而去。
之后,按照道士的指示,老镇长斥重金请工人将水神庙和水渠分别建好。从那以后,祭拜水神和饮用河水,就成了镇里永恒不变的规矩。而一旦有人破坏了规矩,镇长便会行使家法,将其逐出镇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件件怪事接二连三地出现在镇里。
起先是镇东头的王家媳妇生孩子,胎儿一出生便将接生婆吓坏了。那婴童长得极其怪异,根本不成人样。王家人只能自认倒霉,将孩子丢弃在乱坟岗。当夜,王家媳妇就做了个梦,梦中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河里爬出向她索要胎儿。那巨物的声音很大,它要求女人将胎儿丢入河中。次日,王家媳妇将梦里情形说与丈夫。起初丈夫并不相信,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改变了想法。那夜,丈夫在回家的路上,听到一阵阵孩童的哭闹声,循声望去,只见一婴儿躺在荷叶上,顺着水渠缓缓朝他飘来。凑近一看,这婴儿正是被自己丢弃的怪物。想到妻子和自己说过的梦,男人战战兢兢地将它带回了家。一番商量后,丈夫又将此事告知了镇长。
镇长得知后,没有多想便命人按照梦中指示将这怪婴丢入河中。随后他派人到镇里各家户打听,看是否还有类似事情发生。一番调查后,手下人回来复命。原来,不止王家一家,镇中还有七八户人家也遇到了相同的事情。只是他们将其视为家丑,不肯对外宣扬。
此时的镇长仿佛受到什么启示,他将全镇居民召集在一起。镇长向镇民严肃的传达了一个新的政令,凡是生出妖怪般婴童的家庭,都要第一时间将胎儿丢入河中,不得有任何延误。
就这样,出生婴儿变成妖怪的事情很快就在小镇里蔓延开来。不出几年,镇里几乎所有家庭都没能幸免。起初,人们都因失去孩子而感到非常悲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事情仿佛变得能够接受,甚至被人觉得理所当然了。
其实这并不是因为麻木而造成的,而是里面存在着更深层的原因。
原来,在人们开始向河里丢弃怪婴以后,很多人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某种变化。这种变化很大,也很容易察觉,那就是他们的身体停止了衰老,永远的保持现状。
人们对这种变化感到既吃惊又兴奋,他们非常感激上天赐予的这份宝贵“财富”。但很快,镇里的人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之所以能够延年益寿,完全是得益于死掉的婴儿。
俗话说得好,虎毒尚且不食子。虽然那些婴儿长相似妖怪一样,但毕竟是他们的亲生骨肉。不过长寿镇的人,还是为了长生不老而放弃了自己的孩子。
自那以后,他们变得愈发疯狂起来。每家每户都将生孩子当成了日常工作,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命,镇民们不停的生孩子,然后接二连三地丢入河中。就这样,多年过去,镇里的人口几乎还和当年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也由于这种变化,镇子更名为长寿镇。
后来的几百年间,长寿镇经历了战火纷飞的年代。镇长为了保住这个镇子,于是带领镇民在将军山后面重新开辟了一个新的村落。至此,长寿镇也变成了隐秘的战马村。
说完这些,男人哆哆嗦嗦地看着大头婴儿,他似乎在等待对方的裁决。
只见婴灵全都聚拢在一起,它们盯着这对男女恶狠狠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信了,但这并不能消除你的罪过。杀害亲身骨肉的不是别人,而是你们自己。我要你们偿命,我要你们偿命。”
男人此时已经站不住脚,他惊恐的叫道:“我们错了,真的错了。我们贪生怕死,为了增寿而害了你们的性命,我们畜牲都不如。求你们了,放我一马,放我一马吧。”说着,男人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大头婴灵凑到男人面前,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然后低声说道:“我们的尸身都在哪里,你们把尸体都扔在哪里了?”
男人吓得靠在井壁上,他颤抖的回答:“说起来,我比你们幸运。一百多年前,父母把我生下后,发现我的身体竟然没有变异。他们欣喜若狂,便将我留了下来。在我长到三十岁时,他们才告诉我长寿镇的秘密。后来我才知道,像我这种完好的婴儿实属罕见,虽然还有几家相同的情况,但数量极少。成婚后,我和媳妇生下的孩子全都是怪胎。我听老人们说,多年前由于地质变化导致河水改道,最后只剩下很小的一条水渠。为了不让河水干枯,经过不断的改造,终于在河神庙里挖出一口井。而这河水也神奇般的与井水相融,汇到一处。村里人在那之后都是把婴儿扔到那口井里。”
大头婴灵邪恶的一笑,它飞到井口指着男人和女人说:“善恶终有报,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男人撕心裂肺的喊道:“你们该找的是那个道士,还有河神。不要来找我,不要找我啊。不要……”
一边呼喊着,男人一边猛地坐起了身。而在他一旁的女人,也同样爬了起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是一起蜷缩在角落里不断地发抖。
此时的计宗道早已飞离了这户人家。
其实计宗道这次到访长寿镇,并非单纯的想要帮助秦虎几人。在很多年前,他就听说过这个地方。当时有人传言,在将军山附近有一座村落,那里常年受到神明保护,很是神秘。按说这种传言并不稀奇,但听到将军山这个名字,计宗道便记在了心里。
这座位于西部的将军山,并不是什么名山,但计宗道却深知它的故事。
历史上,曾经有一位神秘的大将——蒲将军。这个人可谓是历史上一个著名且神秘的人物。他的身世至今仍然没有定论,史学家对他的考证也是各不相同。
蒲将军,秦朝末年历史人物,在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与英布同往投奔项梁,项梁死后随同卿子冠军宋义北上救赵。
项羽杀死宋义成为上将军,蒲将军和英布归属项羽。其后随项羽参与巨鹿之战,击破秦军。与项羽、英布在新安县坑杀秦军降卒二十余万。
在项羽入关之后,蒲将军突然人间蒸发,再无一提。
东汉学者服虔推断英布就是蒲将军。他认为英布是从蒲地起兵,所以号称蒲将军。
而东吴学者韦昭则认为蒲是姓氏,蒲将军就只是姓蒲的将军。唐朝司马贞在《史记索隐》引用韦昭的说法,同时反对了服虔的观点,认为英布不是起兵于蒲地,而是起于江湖之间。
宋朝学者吴仁杰在《两汉刊误补遗》中认为:蒲将军是棘蒲侯陈武,蒲是其封国。
另有学者指蒲将军可能是吴芮的下属梅鋗,又有学者认为蒲将军就是番君吴芮。
总之对于蒲将军的说法非常多,至今没有一个让所有人信服的答案。
而计宗道则有另外一个版本。
蒲将军,讳“虎君”,秦马前骑司疑纳卡司(氐族语言)秦邽县人,公元前238年,古七月十七日生于秦邽县龙子湾,世孙分批迁居今蒲甸。弱冠之年,任蒲氏马前骑司开路先锋。公元前209年,反秦暴政,率部族起义,被拥为首领。翌年,与楚名将项梁合军,转战南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公元前206年被胡人哈萨文、达尔宏暗害,死里逃生。随兵士逃至三阳川石佛镇田家庄与黄家庄交汇的龙子沟,终不治身亡,时年33岁。
随从将其葬于附近一山中隐秘处,未立塚,至今不曾被发现。
而长寿镇所在的这座将军山,便是埋葬蒲将军的地方。
据说在蒲将军的墓穴里,藏有几件随身宝物。这些物件有从秦二世那里得到的,也有霸王项羽馈赠的。这几样宝物里,相传就有上古神器太阿剑。
泰阿剑,又名太阿,是中国古代十大名剑之一,由东周时期越国欧冶子和吴国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
秦始皇曾配此宝剑。死后大量陪葬,很多宝贝都跟着埋入始皇地宫。后来西楚霸王项羽抢劫秦皇宫,把里面很多的宝贝都带出来。项羽用三十万人,拉了三天都没把秦皇宫内的宝贝拉完。最后他火烧咸阳和秦皇宫,宫内所藏皆付之一炬。
而这件神器就是项羽赠给蒲将军的。
计宗道在意这件宝物,并不是想要将其据为己有,他所担心的有两点。第一,计宗道明白这件古兵器的重要性,他害怕有奸人发现并夺走宝剑;第二,长寿镇这里的妖气冲天,如果让大妖寻得这件法宝,定会使其功力倍增,如果成了气候,那便再难收拾。
原先他就一直想造访这里,苦于没有机会。这次偶然听说秦虎几人前来办案,所以计宗道就借此机会赶了过来。
计宗道行至村中心,此处正是戏台所在处。他思索着男人刚才说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安。
早在703所,计宗道就算到这里有大妖存在,虽不知为何物,单通过卦象可知它定是一个颇有修为的妖物。
但自从来了战马村,那股妖气却飘忽不定,时有时无。按说以计宗道的道行,想找到它并不困难。但这次却把老道士给难住了,他无法准确找到妖物的栖息处。
想来想去,计宗道决定先访河神庙。
这座所谓的“河神庙”,就坐落在戏台的对面。
计宗道走近一瞧,他发现眼前的庙宇建的颇为奇怪。庙宇是倚靠一棵古树所建,而这棵古树的树围约摸有四十米,树龄定是超过千年。
工匠把古树的前部分树干掏空,剩下的部分则做了庙宇的“后墙”及“顶层”。这些能工巧匠把河神庙与古树融为一体,真正达到了“庙即是树,树即是庙”的境界。
计宗道不禁赞叹:“古人的手法真正是巧夺天工,妙不可言。如果交由今人去做,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和工艺。”
在庙外转了两圈,计宗道回到庙门前。见门上有锁,他向后退了两步。本以为老道士要运功将锁打开,不料他却从口袋中取出一根金属长针。计宗道走向门锁,对着锁眼鼓捣了一阵,“咔”的一声,锁被打开了。
这真是让人大跌眼镜,这么一个仙风道骨之人,竟然用此种方法开锁,真真令人想不到。
河神庙内一片漆黑,借着月光他看到供桌上有两盏长明灯。计宗道伸出一指,在面前一动,但见两道火光在黑暗中乍现,慢慢飘到长明灯里,庙内刹那间亮了起来。
计宗道观察着四周,只见在这庙里面,竟然摆放着数尊雕像。庙宇的正中坐着一尊无头金身像,它周身雕刻如盔片,上下四只手均双手合十。
在它的两侧,还分别立着两尊雕像。它们分别是鳌虾、巨蟹、水螺和鲤鱼。这些水中生物被工匠雕刻的高大威猛,栩栩如生。它们各自手持兵器,怒视前方。
计宗道看着这些雕像,在它们面前踱了几步,然后挨个指着笑道:“你是虾精,你是蟹精,这个呢是螺精,你呢就是鱼精。”
来到中央,他忽然放声大笑道:“看来,这群虾兵蟹将的老大就是你个无头怪了。啧啧啧,你到底是龟呢,还是鳖?见你这般布置,到也没有乱了规矩。你要真把夜叉也摆上来,那不就得跟你平起平坐了。”
说到这里,计宗道话锋一转,他收了笑容朗声呵道:“你这妖物,在水里本就兴不起大风浪,现在还敢给自己私设庙堂,真的是想成仙想疯了。难道不怕龙王爷把你给劈了么?”
此话一出,只听“轰隆”几声闷响,庙里的雕像开始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