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显和徐氏担心家里,林老二带着他们一起回来了。
“不知道林济民那闺女想做什么?”林老二去拉的陶罐,没有和林以显他们一路,所以当时没被关一起。
只是他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知道的时候,想去找秦大夫上村里瞅瞅,县衙就把人放出来了。
这会儿几个人把事情一说,这来龙去脉就清楚了。
一家人都想不通。
这么大的事,心中有大义的,为了避免疫情传播出去,会尽快弄清楚,然后告知县城。心中无大义的,起码得有好处,才会说出去吧?
林雪梅明显不是前者,可她在这事里也沾不到一点好处。
林晓禾懂。
在她囚禁的无数年月里,她从最初的挣扎到最后的妥协,但都没有放弃一丝机会。
当努力多次,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那就,把一切都毁了吧。
她就是这样想的。
哪怕在那世上,还有很多人没惹过她,还有很多人善良可敬,可她管不了了。
只要能摆脱那样的处境,毁了世界她也在所不惜。
对和错,又有什么用!
她做了好人没有得到好报,她就不想做好人了。
林晓禾眼眸闪了闪:“她可能,不想活了吧。”
“什么活不活的,呸呸呸,小小年纪就想活不活的事。”徐氏板着脸看着林晓禾,“蝼蚁尚且贪生,生活再苦也得努力活下去。”
李氏感叹:“遇到那样的父母,也是可怜。”
从小的蜜罐里长大的李氏,没有受到过不公平的待遇,但陈氏不一样,她是家中老大,虽说父母没有对她非打即骂,但也是什么好处也轮不到她。
女的要让着男的,姐姐要让着妹妹。
陈氏没有享受到一点身为老大的优待,别人家的老大还有新衣服穿,小了才给弟弟妹妹。
她家不是,她都是拿父母改小的衣服穿,轮到弟弟才有新衣服。
“可怜归可怜,但也不讨喜,不值得同情。”
陈氏领会到林雪梅的意图,深知这事稍有纰漏,全村人都得被她拉下水。“平日里她若能积善行德,族人也不会漠视。以前做了好事,现在被人算计,也会有人替她抱不平。”
“她要是个好人,做出这种事,都会有人同情,是逼于无奈。而她,只会徒惹人生厌。”
林晓禾听到陈氏的话,心中舒服了些,不管怎么说,在被囚禁之前,她算得上是个好人,救过的,保护过的人不计其数。
林雪梅是个未出阁的女娃,林以显他们不好讨论她,但心里都对林雪梅不放心。
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谁能一直防范她啊。
徐氏也看出了这一点:“这林雪梅,在村里留不久了。”
出了这等事,卫氏更想早些把林雪梅打发去丁家,大概林雪梅闹这么一出,让卫氏不敢再生事端,嫁妆上没有想尽办法克扣,准备得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可不料,丁家的人闻到的风声。
不想要这门亲事了!
丁家的人带来话:“我家孩子单纯,就怕被你家女儿算计到死,我家容不下这般厉害的人物,这亲退定了。”
卫氏气得眼睛冒火,却不敢对林雪梅如何了。
这一天,林晓禾在村里又遇到林雪梅,已是褪去冬装的天气,林雪梅还穿着那一身红衣,得意地告诉林晓禾:“你教我的办法根本没有用,他们现在都不敢打我,就怕我一不高兴,就把房子点了。”
林雪梅觉得自己掌握了对付她爹娘的法子,心中得意。
只要她豁得出去,他们就都不敢惹她!
林晓禾一个字都没说。
她这样想高兴,就这么想吧。
现在不止是她的爹娘怕她,整个族的人都怕她,没有人愿意放任她留在这里的。
林雪梅看到林晓禾的眼神,心中愤愤然:“你根本不是真心给我出主意,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按你的法子做,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事情反而更糟糕。”
林晓云挡在林晓禾的面前,那林雪梅可是对林晓禾出过手的:“别缠着我妹妹,你爹娘又没有关着你,你不会走吗?”
“走?我能走去哪里?”林雪梅好像听到了一个大笑话,笑了几声,“他们现在都不敢惹我,我为什么要走?现在我想吃什么,他们都得给我弄。”
林晓禾懒得听林雪梅自作聪明的话,拉着林晓云走开。
林家村有很多人不会放过林雪梅,还用不着她想办法对付。
“切,不过如此,胆小鬼。”林雪梅现在不用做累死人的家务活,还能吃到鸡蛋和肉,她后悔没早点狠起来,让她爹娘知道她的厉害。
没过几日,村里来了一辆简陋的马车,破烂的车棚。
林雪梅被五花大绑,昏迷着丢进了马车里。
趁着夜色,马车驶出了林家村。
卫氏将林雪梅卖给了几百里地以外的一个屠夫,因为娶的妻子亏了身子,膝下只有女儿还没有儿子,要买一个妾开枝散叶,继承香火。
对方大林雪梅二十三四岁。
怕林雪梅路上闹得厉害,卫氏给林雪梅喂了大剂量的迷药,还将她五花大绑。
现在有没有聘礼都无所谓了,卫氏只想尽快送走这瘟神。
据说,用迷药的法子,还是郑氏教卫氏的。
卫氏让林雪梅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衣,算是绝了最后这点母女之情。
二月下旬,童试第一轮县试要开始了,这次考试共五场,由县城指派主考官,相对而言,只是最基础的考试,比较简单。
两日就会出成绩。
过关者,可参加府试。
府试和县试相似,但只有三场,童生们也可以只考第一场府试,成绩过关都有资格参加院试。
到了院试,才算是万人闯独木桥,中者为“秀才”。成绩优异者,成为廪生,享受国家各种福利,有钱拿、有粮得,官员缺人的时候,还会从中选人填补空缺。
林晓禾这个时候才得了空闲,想起了她还要去“登门道谢”。
周径庭正在作画。
画的是春天的柳树。
待看到林晓禾那一刻,轻哼一声:“你的过两日,可真是久啊。你是在等京城回了话,才来登门道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