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宴突然有些失控,穆若冰把她抱到书房的围棋盘旁坐下,稳着墨宴的情绪他开始摆棋子,他给墨宴黑子,墨宴摇头 他再三恳求,墨宴就摆。
所有的棋子在穆若冰又哄、又宠、又骗下摆完了,穆若冰鼓励墨宴把黑子拿掉。墨宴拿掉了 ,当黑子全部拿完时 墨宴看到白字摆出了的四个字:
等待时机
墨宴笑了,她走过来不好意思地坐在了穆若冰的腿上搂着穆若冰的脖子道歉。
穆若冰嘱咐墨宴,岩康弘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不知道,那天墨一鹤也留下了商量事情,大家是人是鬼说不清楚,先不急。
“宴,我们从现在开始静悄悄地种葡萄吧,那样,未来剪下来的就是一嘟噜一串的,没准儿前面所有的悬案都带出来了呢?你不是想当刑事律师吗?不稳可不行啊!”
墨宴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扯着穆若冰要出去。
墨宴手机响,她低头一看是爸爸。
“姑娘,醒了吗?”
“爸,我刚醒!”
“我算着一个星期了,该醒了。想吃什么?”
“鳕鱼!”
墨宴把手机举着给穆若冰看。
穆若冰看着笑笑。
墨宴一个星期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这真是眼睛一合一睁,一个星期没了。
墨宴站在穿衣镜前,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她就走出来了,穆若冰怕她低血糖已经冲了一碗藕粉,她吃下去感觉好多了。
墨宴想了想拿出手机接通了墨宇轩的电话:
“爸!”
“姑娘,你到了?”
“没,爸,那个人走了吗?”
“走了,他在了五天就走了。你又做梦了?每年他来一次,每年你都要噩梦一场吗?”
墨宴不说话,沉默着,墨宇轩那端也沉默着,过了几分钟,这几分钟似乎很漫长……
“爸,您知道那不是梦!”
门铃响了,穆若冰去开门,墨宇轩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墨宴没有站起来,她感觉腿发软。
墨宇轩把食盒给了穆若冰就大步走到墨宴的身边,拉过来姑娘的手就号脉。
“无大碍,这些日子多吃点有营养的,不要剧烈活动,多带她溜达溜达转转。”
穆若冰听着岳父的嘱咐点着头。
墨宇轩又转向墨宴,抓着姑娘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姑娘啊,人在江湖,有可为,有可不为。但有太多的时候是不可不为。凡事看开些,你小的时候经历过多,说严重点的话,你从十一岁就开始出生入死了。”
墨宇轩说着就接过穆若冰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朝穆若冰点点头,很赞赏的表情。然后,又看着墨宴接着说:
“爸爸心疼你吗?真的心疼,但爸爸也只能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关才能保你周全。姑娘啊,其实在你十二岁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了,但是我不能认,别问为什么?这就是江湖。”
墨宴往爸爸身边挪了挪就靠在了爸爸的胳膊上,墨宇轩叹了口气,苦笑着拍墨宴的后背。
穆若冰把鳕鱼递了过来,墨宴接过来,不说话就开始吃。
墨宴不想说话,她含着泪水就低着头吃,吃着吃着她居然把泪水吃了回去。
墨宴又困了,她自己知道她太不想面对了。
穆若冰又服侍她睡下,墨宴的脑海里不断地闪出两个她,她回忆起来了,很清晰!
那枪不仅打死了门口的小宴宴,那枪还指向了吓得捂着被子瑟瑟发抖的小宴宴。
小宴宴的被子被粗暴地掀开了,小宴宴惊恐地望着近在眼前的枪口,她浑身颤抖着跪了下去,不停地说:
“你是我的爸爸,你是我的爸爸。”
第二天,小宴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她严重失语了。
想着想着墨宴睡着了。
墨宴梦到自己在荒山野岭上,她要下山,下不来了,她好怕!
墨宴看到前面一棵松柏树,她一点一点地蹭过去,结果,松柏倒了。她吓得坐到了地上,刚坐下手就接触到了一个人,她吓得急转头,死的原来是自己。
墨宴什么都顾不得了,爬起来就往山下跑,一路看到树上吊着死人,山涧里摔烂的死人,都是她自己。
墨宴惊恐万分,她在惊慌失措中跌倒了,跌倒的那一刻,她又倒在了死尸上,她看到还是她自己。
墨宴一翻身就翻空了,她闭上了眼睛完全绝望了,任凭自己整个人翻滚着下山。
墨宴感觉到风声卷着尘土往她的耳朵里灌,她的嘴巴里都有了腐叶,她不再挣扎,她掉下了悬崖。
墨宴“啊!”的一声醒来了,她像诈尸一样,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穆若冰知道墨宴又做噩梦了,他走过来,轻轻地又扶着墨宴躺下。
墨宴的梦接着做,一条巨蟒上半身缠着悬崖边的一棵伸出来的古树,而巨蟒的尾巴把墨宴双脚的脚腕缠了两圈。
墨宴悬空倒吊在了悬崖边。
墨宴醒了,这次是真的醒了。
墨宴看到穆若冰侧身护着她,她的头枕着穆若冰的臂弯。
“醒了?做噩梦了是吗?”
穆若冰低声说话时那重金属般的声音低低磁磁地传递着。
“那死的不是我吗?”
墨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我只知道活着的是你,宴!”
穆若冰侧卧着看墨宴,墨宴仰着脸看穆若冰。
“若冰,你是特工吗?”
穆若冰亲了亲墨宴的脑门问:
“特工是什么?”
“就是干特殊工作的人啊!”
“这样解释嘛我就是吧。啥都不干了,专门负责陪着你,多特殊的工作呀!”
墨宴立刻像只猫一样伸展了两条胳膊用手往外推穆若冰,双腿双脚也伸直了往外蹬穆若冰。
墨宴发现,任凭怎么推怎么蹬,穆若冰都是纹丝不动。
穆若冰望着墨宴淘气就侧卧着任她折腾,墨宴折腾累了,穆若冰还是纹丝不动。
“不想要我了呀,吃奶的劲儿都用完了吧。”
墨宴不说话就又蜷缩进穆若冰的怀里。
这让穆若冰想到他刚刚画的第三张速写,小宴宴在床上对着枪口跪下,身前是冰冷漆黑的枪口,身后是子弹镶进墙里的弹洞。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在其生死攸关的时刻选择了折服:
“你是我的爸爸!你是我的爸爸!”
穆若冰不知道这人世间什么样的语言可以涂抹这样的折服耻辱,什么样的补偿能够抚平那一刻在内心深处留下的创伤疤痕。
面对着三幅速写墨宴幡然醒悟。
第一幅:内心蕴藏的愤怒爆发,那个勇敢的小宴宴被击毙了。
第二幅: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宴宴无力无助惊恐万分,只有逃。
第三幅:要活着等墨宇轩回来的小宴宴面对着死亡跪下折服:你就是我的爸爸。
墨宴叹了口气,就为了能活着等来爸爸问他一句:
“我真的是您的女儿吗?大姐说我是野种。”
就为了不做野种,就为了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一个十三、四岁小女孩强大的防御机制替自己选择了失语!
生命的顽强来自于不愿意放弃生命!
战车,不能失控,内在的黑白双色人面狮身兽就是墨宴的人格面具和阴影,为了最后要达成的信念,她必须再次勇敢地选择:
驾驭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