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嫽察觉到了两人的心理活动:这两人太有意思了!一个舍不得马,一个舍不得剑。可是话都说出了口,却又不好意思改变主意。
冯嫽笑着对两人说:“你们一个是乌孙勇士,一个汉家将军,都是说话算数的汉子!你们都把自己的心爱之物送给对方,说明你们都把对方当成真正的朋友!”
冯嫽这么一说,李准只得收回了盯在宝剑上的目光。他嘱咐翁归靡道:“丞相,这把剑每天都要擦拭保养的!要用绸缎蘸獾油涂抹的!”
翁归靡笑道:“小李将军请放心,我乌孙啥油都有!我翁归靡不会亏待你的宝剑的!”
冯嫽提醒李准道:“小李哥,你不是说要骑马的吗?”
李准的注意力终于回到大黑马身上。他再次摸了摸宝马的肚腹。宝马身上细密的毛发与李准手指的亲密接触,顺滑舒适的感觉让李准心里充满了奇妙的快感。他摆开架势,准备上马。
翁归靡拦住李准说:“小李将军,我的这个马,脾气有点大,小李将军是不是等跟它熟悉熟悉之后再骑嘛!”
李准自幼在牧区长大,三岁就开始骑马。屈指算来,自己的骑马经验也有十多年了。他对自己的骑术还是十分自信的。
李准不以为然地说:“丞相这是不相信我的骑术?跟你说,我从小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三岁就会骑马!”
翁归靡笑着说:“这匹马不同于一般的马,脾气很厉害的哟!”
冯嫽不知道李准的马术到底如何。她见这匹马高了汉军马匹一大截,感觉不是那么容易驾驭的。她关心地说道:“小李哥,别急着骑嘛!你跟它熟悉熟悉再说!小心它发起脾气,把你给弄伤了!”
冯嫽这么一说,更加激起了李准的好胜心。他说:“你们就擎好吧!”
李准一带马缰,伸手抠住马背上的马鞍边沿,手上一使劲,纵身一跃,就跳上了马背。黑马见马背上的人不是自己的主人,立即作出反应。只见它使劲摆头,不停后退,不肯前行。李准勒紧马缰,先把马控制住,然后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抬起前腿,发出咴咴的抗议之声。李准再抽一鞭,黑马甩头前窜,向前跑去。李准猝不及防,在马背上仄歪了一下,差一点摔下马背。
冯嫽在后面喊道:“小李哥小心!”
正在操练的军士们,见李将军试马,不断发出欢呼声。
大黑马一会儿就跑出了大家视线,转过弯不见了。
副将黄材觉得不妙,赶紧吩咐两个手下,说:“你们赶紧上马,跟着小李将军后面,保护小李将军!”
翁归靡见李准刚才差一点被黑马摔下来,觉得李准的马上功夫不足以驾驭黑马。他抱着双臂,在一旁冷笑。冯嫽扭头看到了,就问道:“丞相,您看小李将军不会出事吧?”
翁归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一句乌孙谚语:“没有从马背上摔下过的骑手,不会成为好骑手!”翁归靡说的是乌孙语,冯嫽没有听懂。经过翁归靡的解释,冯嫽这才明白。冯嫽说:“丞相,乌孙话好学吗?你当我的乌孙话先生吧!”
听到冯嫽对乌孙话很感兴趣,翁归靡很是高兴。他回答得很干脆:“行啊!我每天教你一句,等你到了我们乌孙国,就学得差不多了!”翁归靡还没有把冯嫽的话当回事。他以为冯嫽是临时起意。
冯嫽调皮地拱手朝翁归靡说道:“先生,学生这厢有礼了!”
翁归靡开心地哈哈大笑!他说:“叫我翁归靡吧!以后翁归靡教你乌孙话,你就教我大汉话!我们可以互相学嘛!”
冯嫽开心地拍手笑着说:“好呀!好呀!那你现在就开始教我!”
翁归靡说:“行啊!翁归靡现在就教你我们乌孙人见面打招呼的话:吉祥如意!”
冯嫽跟着翁归靡用乌孙话学道:“吉祥如意!”
翁归靡竖起大拇指表扬道:“不错,不错!翁归靡明天再问你,看你能不能记住。如果记不住,翁归靡以后就不教你了!”
冯嫽与翁归靡在看似玩笑的交谈中,定下了互帮互学的学习计划。
两人正聊着关于乌孙话的事情,李准与两个手下一起骑马返回了。李准胯下的大黑马,似乎已经认可了李准。
等李准走近,冯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李准的全身上下污渍麻黑,嘴角还有血迹。尽管他的脸上笑意盈盈,却难以掩盖一身的狼狈。
毫无疑问,李准与大黑马之间一定发生了一些什么。
李准跳下马来,连声赞道:“宝马!真是一匹宝马!”
翁归靡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小李将军,伤得不轻呀!疼吗?”
李准的心思全在这匹宝马上,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情。
冯嫽有些心疼地问道:“小李哥,摔疼了吗?”
李准拍着大黑马的前胯骨,满不在乎地说:“这点伤算什么!没事!我好着咧!”
原来,大黑马跑起来之后,总想将背上的李准掀下来。一会儿加速,一会儿急停!甚至扬起前蹄,奋力抖动脊背,想把李准给摔到地下。李准一手拉紧缰绳,一手揪住马鬃,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马背上。李准全神贯注,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身,将大黑马牢牢地控制在胯下。大黑马试了几招,见李准还是牢牢地趴在马背上。于是使出绝招——大黑马突然加速奔跑。李准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感觉自己随着马儿的奔跑,将要飞起来。忽然,大黑马屁股往下一沉,来了一个急停。李准没有料到大黑马来了这么一出狠招。他的身子控制不住地从马脖子上溜了出去。李准被狠狠地摔到地上。大黑马见李准终于被自己摔了出去,也不走远,就在李准不远处得意地打着响鼻,貌似在嘲笑李准。
李准的身子在地上连着打了两个滚。好在李准身段灵活,身子皮实。裸露的皮肤在地上摩擦,造成了好几处皮外伤。虽说没有致命的伤处,却也浑身都是疼痛。李准感觉骨头架子都差一点被磕得散了架。把个小李将军疼得龇牙咧嘴。他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