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铖叫过冯嫽,问:“小妹妹,你的书法是跟谁学的呀?”宏铖认定或许她的父亲应该是一个书法高手。
冯嫽忸怩地回答说:“我是跟公主姐姐学的!”
呵呵,学生还没入门,居然当起了老师!而且教出的学生比自己教的还牛。宏铖不信,又问:“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呀?”
冯嫽还真说不清自己的父亲在楚王府里的工作。这是因为她很少跟父母在一起生活。
解忧替冯嫽回答说:“她父亲是我们王府的大管家!管着我们府上好多人哩!”
宏铖明白了,也有些小激动:眼前这个孩子八成是个书法天才。他赶紧选了一块木简,亲自磨墨,让冯嫽提笔写几个字。冯嫽问:“写啥呀?”
宏铖说:“就写你最熟悉的字!”
于是,冯嫽就在木简上写下了“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八个字。果不其然,冯嫽的字依然是遒劲有力,娟秀清丽。这八个字是宏铖曾经给解忧教过的。解忧在练习书法时也经常写这八个字。解忧书写之余,也让冯嫽就着自己写脏了的木简胡乱涂鸦。冯嫽越写越觉得有意思。练习的时间甚至比解忧还多。为了记住汉字的笔画,冯嫽经常拿一根竹筷,在地上默写。
宏铖看着这八个字,问冯嫽道:“小妹妹,你认得这八个字吗?”
冯嫽点点头,说:“认得,我听先生您讲过。”
“那你知道这几个字的意思吗?”宏铖又问。
冯嫽摇摇头,说:“不是很清楚。”
宏铖借题发挥说:“这八个字的意思是说,做事就要坚持到底,才能有好的结果。你现在喜欢书法,也要坚持下去,不能半途而废。知道吗?”
冯嫽眨巴着眼睛,懂事地回答说:“嗯!冯嫽记住先生的话了!”
宏铖对眼前这个圆脸,细眼,长着一头浓密头发的女孩,是打心眼里喜爱。从此之后,宏铖有意指点冯嫽。在教育解忧的同时,也让冯嫽跟随解忧学习了四书五经。解忧与冯嫽都十分敬重宏铖,跟随宏铖学习国学将近五年时间。谁知,宏铖不幸染病身故。解忧与冯嫽两人也就结束了学业。
宏铖在彭城当地也是名闻遐迩的一代大儒。他的书法也是有口皆碑。冯嫽经名师宏铖的指点教导,对书法的兴趣更加浓厚。她只要有空就会拿笔练习。解忧也很支持冯嫽的练习。很快冯嫽的名声就在彭城域内外传播开来。经常有人闻名前来与冯嫽切磋书法。陶氏也借由冯嫽的因素,将自己的禁令有所松懈。
御史杨尚的隶书闻名朝野。他在长安无意间听说过天才少女冯嫽的名声,也曾见过有人带到长安的真迹。他总以为这是地方官员整出来的噱头。打心里就不相信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还是个侍女,能够写出如此水平的隶书书法。如果随便一个人拿起笔写几个字就能成名,那他们寒窗苦读,殚精竭虑的奋斗,不就失去了意义吗?
杨尚终于有机会来到彭城考察。工作之余,他向彭城令袁适提出想见见冯嫽。袁适面露难色。他说:“冯嫽者,下人家奴也。御史大人屈尊见她,有失身份。望大人三思!”
其实,这是袁适长期敌视楚王刘禄,所产生的一种变态心理。
杨尚不解地问道:“本御史可是听说她已经除去了隶籍,袁大人何有此言?”
袁适说:“除去了隶籍,也是曾经为奴!”
杨尚怒道:“袁大人此言差矣!当今卫皇后也曾是隶籍,难道她不可为皇后?!”当今天子刘彻的第二任皇后卫子夫,曾是平阳公主家的歌女。天子去探望平阳公主时,与卫子夫一见钟情,纳入皇宫,最后当上了皇后。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拥有独立谥号的皇后。
彭城令袁适受刘彻的指派,对楚王府进行监控。时间一长,渐渐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但凡关乎楚王府里的事情,袁适总要带上有色眼镜看待。杨尚想见见冯嫽,袁适没有多想,完全是下意识地进行阻拦。谁知杨尚搬出了当今皇后。
袁适见杨尚发怒,知道自己言语不当。如果杨御史在天子面前奏上自己的一本,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袁适吓得离座跪倒在杨尚面前,解释道:“御史大人,下官愚钝,冥顽不化。还请御史大人海涵!”
杨尚的品级与袁适相当。他见袁适居然屈尊跪在自己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他赶紧离座,搀扶起袁适,说:“袁大人,皇上亲政之后,施行新政,有些清规戒律还是不要太在乎的好!你刚才那番话,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传到皇上耳中,那还有个好呀?”
袁适经杨尚提醒,心有余悸。他哭丧着脸说道:“还望御史大人多多见谅才是!下官一家人的性命可都在御史手里!”
汉天子亲政之后,为了维护皇权独尊的地位,大开杀戒。对于有违自己意志的朝臣毫不留情。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都被他杀了三任。害得继任的丞相都不敢赴任。袁适就是一个小小的彭城令,如果不是需要他监视楚王,皇上刘彻恐怕都不会知道他的名字。朝野上下都知道刘彻天威易怒,要是知道了袁适对皇后有不敬之语,恐怕要诛灭他的九族!其实,袁适哪敢对皇后不敬,完全就是一时口快的无心之语。他的一席话被杨尚上纲上线,立马变得严重起来。
杨尚转而安慰袁适道:“袁大人,不必过虑。本御史相信你那是无心之语!请不必挂怀!”
袁适再也不敢阻止杨尚与冯嫽相见。他赶紧安排马车,亲自到楚王府将冯嫽接到府衙,并亲自陪着杨尚与冯嫽切磋书法。
见过冯嫽之后,杨尚十分兴奋。他有些遗憾地说:“太可惜了!冯嫽要是男儿之身,前途将不可限量呀!”
袁适迎合道:“就是就是,这个女子有灵性,要是一个男儿就好了!”
杨尚又说:“本御史对相面之法,有些心得。以老夫眼光来看,此女子将来必有富贵。只是,她似乎还有一点劫难。”
袁适恭维道:“御史大人饱读诗书,学贯古今,在下敬佩之至!只是下官有些不明,既然有富贵,何来劫难呢?”
杨尚道:“劫难也不算太大,应该是有远徙之祸。”
“远徙之祸?难道她还会被流放?”
“说不准,说不准!一切都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冯嫽的书法被杨尚肯定之后,名气更大了。袁适经过杨尚的敲打,也不再敢像从前那样敌视楚王了。有时候,袁适还派人请冯嫽到府衙帮忙抄写一些公文档案,给予的报酬也比较丰厚。冯嫽一概上缴陶氏,以作王府里的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