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静静的,我始终待在彼岸花海,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外面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也不再去看外面的世界,时光流转间,我的相思从来都无人知。
罢了,余鸿你赢了,我再怎么肆意潇洒,也做不到轻易放下,那便一直记着你吧。
凡尘一世,良缘永结,终是如此结局,也不错了。
我走出了彼岸花海,也是时候去见见我的女儿了。
余鸿,我绝不是因为你的遗愿,我只是刚好也想女儿了。若你也想,也该适当回来看看,即便不是看我,也该见见你的女儿。
我直接去往妖界梦华轩。
梦华轩,什么都没有变,似乎一如既往。也不知,今夕何夕?
“你是谁?”
我转身一看,什么也没有。
“我在这呢。”
我低头一看,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浓眉大眼的,长得挺秀气,感觉有点眼熟。
“你又是谁?”
“我叫寒勿忘。”
“好奇怪的名字,妖族有姓寒的?”
“你这女人,好生无礼!”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
只听一声怒吼:“寒勿忘,你滚哪去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
“这位姐姐,救我!”只见小男孩揪着我的衣袖,求救道。
“那你躲我身后。”我温声道。
然后,刚刚怒吼的人就出现在我眼前。
我们就那么望着彼此,故人相见,分外眼红。
“你回来了?”对面的人问道。
我点点头。
“娘亲,你认识这位姐姐?”小家伙的头探了出来。
“寒勿忘!”
“这是你和寒州的孩子?寒州姓寒?”
“嗯。你不知道他姓寒?”
“嗯。”
“夫人,找到儿子了吗?”一道男声传来,正是寒州!
“好久不见!”
在他正要冲上来的时候,我喝道:“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冥鸢说着,也冲了上来,三人紧紧相拥。
梦华轩屋内,“你们何时成亲的?竟也没喝上杯喜酒。”我问道。“哦,抱歉,我忘了,我把自己锁在了彼岸花海,想来你们想找我也困难。”
“我身体大好后。他一直都希望你来,我们也在彼岸花海外等了你半月,你一直未曾苏醒。后来,因为有了勿忘,我们才成亲的。”
“勿忘是吧,过姑姑这来。”我看向那个孩子说道,也表明我和寒州是朋友,亦是亲人。
我抱着小家伙,问他,“姑姑送你个礼物可好?”
说着,我的手心出现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根木簪,千年玄木制成,有法力加持。
我取出木簪,插进他的玉冠内。
以此礼物,表达我对他们夫妇二人的感谢。
他的眼睛很大,开心地看着我。“谢谢姐姐。”
他的父母哈哈一笑,我有丝无奈,“要叫姑姑。我与你的爹爹娘亲同辈,礼法不可乱。”
“嗯嗯,姑姑。”
“哎!”
小孩子,与生俱来的天真,融化了我的心。
“勿忘,随娘亲去给姑姑拿点点心。”
于是,冥鸢带着小家伙出去了,我知道她是想给我和寒州独处。冥鸢,是个很好的女子!
“你这次出来,是想通了吗?”寒州问道。
“没有。但不重要,我不可能逃避一辈子不是?”
“嗯。”
“你和冥鸢,很久之前就认识?你原本姓寒?”
“是,以前你也认识她,寒州是你起的名字。”
“原是如此,可我不记得了。”
“那你还想记起吗?”
“过去很痛苦吗?”
“嗯。但自从余鸿死了,我们就不希望你记起了。”
“可惜,我执着于真相。”我说的很坚定。“不必劝我,有些事总得彻底了解,才会不留遗憾。”
“那好吧。”
“彩儿和余梦呢?我探寻过,没有她们的气息。”
“在魔渊,被余卿带走了。想来,孩子留给他抚养,再合适不过。”
我心下了然,是啊,每个人都有了归宿,只有在他那,余梦的存在才会顺理成章,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我还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我慨叹一声。
“你只是太爱余鸿了!”
“这是你为我找的借口吗?”
我们相视一笑。
“那我去魔宫看看她们。”
“不多留了吗?”
“不了,以后再和你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他送我出门,正好和两人对上,手里端着糕点。
“要走了吗?”
“嗯。”
“姑姑去哪?”
我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去见你的小表姐。”
小家伙似懂非懂,好生可爱!
“走了。”
我前往魔渊。
然而,整个魔界,全体缟素。
我深觉不妙。
凭着直觉来到魔渊祭台,臣民跪拜,悲哀共举。石碑处,一座冰棺,没有尸体,只有衣冠。
我飞身而落,立于冰棺旁。
“圣女,你回来了。”琴渊和魔恪长老上前问候。
我转身看他们,人群中有两抹熟悉的身影,一个是彩儿,另一个是我的女儿余梦。彩儿热泪盈眶看着我,余梦如今八岁了,也在怔怔看着我。
“谁做的?”我看向身旁的人。
他们沉默不语。
“神族的人?”我又问道。
余卿,魔帝之身,普天之下没人伤得了他,除非是那个神族背后的人,又或是,他甘愿赴死。
他们眼神闪过一抹惊慌。
“圣女,这是魔帝留给你的东西。”琴渊说道。
我接过,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两壶酒。
【因梦,我是自愿赴死的,我知道你猜得到原因的,因为你真的很聪明。
两世相遇,是我和后卿之福,未来的路还很长,就把我们忘了吧,我想余鸿和我们想的是一样的。
多想和你再在月下畅饮,可惜没有机会了。这两壶酒是我亲自酿的,连带我那杯,一起喝了吧。
乘着月光伴佳人,两处相思不可闻。梦醒泪已沾湿襟,不见佳人再入梦。】
我将其收下,“你们都去休息吧,今日我守着他?”
待所有人离去,我拿出酒,打开,拎起一壶直接畅饮。我靠着冰棺,凉凉的,一如我的心,冰凉彻骨。
“余卿,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我都已经千杯不醉了,你还让我喝酒,是让我当饭吃吗?
余卿,你是不是怪我,我没有意志坚定的选择你,毕竟比起余鸿你更惨,一生都没过过安稳喜乐的日子。本来你有机会轮回转世的,都是我害得你没有了。
你这样一走了之,你让千紫宁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没有你,我真的有想杀了她的冲动。
余卿,你回答我啊!回答我啊!
为什么,这里那么冷,你们却要抛弃我,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你们,我就没有家了。”
我瘫倒在地上,真的,很凉,深入骨髓。
我仰天看着圆月,泪水从眼眶滑落。我以为,不会再哭了呢。
“您还有我。”一道冰冷的女声传来。
我偏头看向她,是余梦,她也跟着躺了下来,双手交叉,头枕于其上。
“虽然,在养育我这件事上,你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但是,余卿爹爹说,我是你和爹爹爱的结晶,你生我的时候,是生死一刻,你明明可以选择自己活,但你还是选择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我,这点,值得我认可你。
我是你和爹爹的希望,我很骄傲。
往后,我们可以用大把时间去想念他们,但我们自己也要活得精彩,才不辜负他们的牺牲。
娘亲,两位爹爹始终在我们心中,我们在的地方,便是家。”
余梦就这样说了很多,才八岁,就已经懂事不少。身为人母,我的确失责,她本该快乐纯真的童年,我从没陪伴过。
这是她第一次叫我娘亲,竟是如此情景之下,真是慨然。
但是,我还没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没有向真正的仇人复仇,就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生活下去。
“余梦,或许我会失约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去做。”
“是去报仇吗?”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只见她淡淡道。
“你不必惊讶,听余卿爹爹和彩儿姨娘说了那么多,有关你的事,我也大体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少年心性,快意恩仇。我很羡慕。”
“可是,我不能陪你了。”
她偏头看我,和余鸿一样,一双桃花眼,明亮且熠熠生辉。
“娘亲,说真的即便我希望你留下,你也不会留下。我希望你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虽然爹爹们更希望你忘却过往,余生喜乐,但我觉得如果过往一塌糊涂,倒不如彻底了结,哪怕还是遗憾,当下那刻,才最自在。”
“余梦,娘亲谢谢你。”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最了解我的,竟会是我那相处不多的女儿。
我们躺着望星空,那一刻,很美!
我给余梦留了个戒指,那是余卿亲自为我雕刻的,彼岸花的形状。我在里面附上一丝神力,代替我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