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巨响,手机猛地被砸到墙上,旋即跌坠在地。
屏幕瞬间碎裂出几条错盘粗糙的痕迹,墙被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凹痕。
纪白羡脸色阴沉如墨,眼神狠戾地剜着手机,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凶狠地龇着牙势要将人撕碎般。
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一哆嗦,显然是未预料到男人会有如此动作。
虽说纪白羡高冷不羁,看着凶,但愠怒了也就只是沉着一张脸,极其理智而不失从容。
就似掌握风云,身经百战的野狮一样看着下面那些个跳梁小丑。
现下发如此大的脾气还是有史以来的,明显是怒不可遏了的。
太可怕了。
这还是助理第一次对纪白羡感觉到害怕,也是正面直观感受到那种极强的压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的心都在跟着发颤,没有哪一刻是如此想要迫不及待地冲出这间房间的。
纪白羡此刻怒火中烧,神经正在一根根地断裂,铮铮作响。
他就说怎么死活都不肯跟他公开,隔三差五就往外跑,还屡次三番地断了他的追踪,感情是真私会小白脸去了。
纪白羡真的被气疯了, 转头沉声对着助理道:“手机。”
助理吓的一哆嗦,赶忙将手机拿出来,手指发颤地递过去,纪白羡抓起手机,拨打孔涟的电话,却提示对方已关机,
助理看着紧抓着手机,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男人,心脏突突地跳着,他感觉到了呼吸困难,空气似是凝滞不动了一样。
这样的纪白羡真的太恐怖了,他心里揣测,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嫂子又出了什么事?
复打几次后,对方手机依旧关机 ,纪白羡直接将手机扔回了助理怀里,
“让人把网上的消息撤了,还有,给我去查视频里的那人是谁。”
助理接过手机,无暇顾及“他”指的是谁,忙不迭道:“好的,纪哥。”说罢,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叶媛回过神,起身忙安慰人,“你冷静一些,也许只是朋友,网上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可是敏感的猫儿又如何能不去警惕攻击靠近它的人呢。
纪白羡置若罔闻,许久后面色才勉强恢复了平静,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晦暗浓郁。
“公司的事处理干净,明天我不希望还在网上看到那些信息。”
话落,便迈腿径直出了办公室。
叶媛头疼,说的轻巧,且不说那诡异的热搜是怎么回事,就纪白羡的流量来说。
即便删除了信息还是会不停息地议论,一下子就清理干净,着实为难了人点。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哎,又是一个加班加点的夜晚。
夜色愈浓,凉风凄凄,摧扰树影晃动。
纪白羡一路快速开车径直回了公寓,指纹输入后将门打开。
“老婆,我回来了。”
声音平缓温柔,带着几分浪荡,听着与平常无异,但却莫名有种寂静夜林寒气蚀骨的感觉。
客厅内明灯依旧,却阒静无影,纪白羡信步走遍了每一个角落,结果都是空空如也。
他站在温馨的公寓里,眼帘半敛,不见情绪,泛冷的薄唇微翕,十指陷进了肉里。
一言不发地就静静站在原地不动,如一尊雕像一般。
一切都显得那么讽刺。
秒针“滴答滴答”地缓缓行走,回荡在客厅之中,如一曲哀奏,悠转不绝。
灯光透过缝隙溢出屋外,孱弱地在黑夜中风雨飘零,不止不休。
天渐破晓,晨雾寒凉,凉意小心翼翼地邂过那尊冰冷的雕像,生怕自己会被吞没。
……
水月天,
孔涟闭眼趴伏在池边,睡颜安静,三千青丝凌乱披散,发尾浸入水中,若水仙绽放池面。
池子雾气袅袅缭绕,周围假山环绕,青林翠竹,远山连绵如黛,偶有鸟鸣空谷。
蓦然,青色的衣摆漫过落叶施然而来,发出轻微脆响。
声音由远及近,听到脚步声,孔涟微微睁眸看了来人一眼复又合上。
“这几天是不能出去了,你现在身形不稳,排异反应严重,暂时还无法收尾,我就说太子妃的身份迟早要出事。”
当初孔涟跳灭神台时就拽回了抹残魂。
后面沉睡了一万年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顾瑜割了一魂化作魂力融在其体内修复灵魂而本体产生了很大的排异反应缘故。
水波微动,被雾气模糊了大半却隐约可见磷光微熠的漂亮蓝色蛇尾微蠕,池里人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后便不再动作。
孔涟现下整个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一会儿如铅灌脑,一会儿如处大雾,分不清今夕何年。
顾瑜靠在假山上,双手环胸看着池里的人,“好坏消息各一,你想听哪个。”
“随意。”
“关于你和纪白羡的信息我命人清理干净了,但前脚刚清,那日你同魂珠接触的画面被人拍到放在了网上,阻力不小,动了些小法术才勉强清掉,”
不知想到什么,他意味不明地一笑,“就是不知道你那狼崽子什么心情了。”
孔涟睁眼,望着虚空瞳孔有些失焦,似茫茫晨雾,“让人护紧魂珠,别给出了什么事。”
“早安排好了,不过人界能力有限,只能缓个几天。”
真被那人找到,还真的就是性命危亡了,不过相比从前,失忆了的纪白羡,可就善良多了。
至少孔涟还能近距离接触人,换做以前,人早被丢轮回道了。
孔涟“嗯”了一声,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忽而想起了什么,起身看向顾瑜,“可有受伤?”
顾瑜也看向他,悠哉的表情收了几分,
“网上的事冥界掺了一脚,这换从前,他们根本就不敢妄动,而且我也应该被反噬才对,虽说事小,但却一丝波动都没有,当真是奇怪。”
闻言,孔涟眉微皱,“他在试图动法则。”
顾瑜表情微凝,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世界法则与天地共存,无人可撼动,即便是身为管理者的天道也只能遵其行事。
现下一条却有了破碎的萌芽,暂且还不知道其破到了什么程度,若继续发展下去,人界势必大乱。
孔涟沉思片刻,却又因为伤势的缘故,刚缓下去的疼痛又渐渐浮起。
无法,他停下思考,揉了揉太阳穴,问:“魂珠怎么样了。”
“暂时还摸索不出来,也不知道还愿这个方法是否真的可行,这几天我得回一趟九重天,神树或许有些线索。”
顾瑜伸手,掌心处凝出一团若有似无的黑气,
“冥界这次来了故人,留了些气息,估计网络的风波是他的手笔,你这几天可就好生待在这,魂珠我会尽快找到办法。”
孔涟一顿,靠在岸边闭目养神,“想个办法,明天我得赶去演唱会。”
“你疯了?现在那些媒体都在紧捕着关于你和纪白羡的信息,你这等于自投罗网,”
孔涟当下是不能暴露在大众视野下的,更准确地来说,不能暴露在天道的视野之下,一旦被定位了,就难挽狂澜了。
顾瑜眉微皱,开口又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忽而顿住,叹息一声,
“我让顾槡下来吧,他也该出来了。”
言毕,顾瑜手里闪现一个手掌大小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圆珠,他走进蹲下,将珠子放置在孔涟头顶,
“这是金翎珠,能修复你的灵魂,孔雀一族的圣宝,总归是有用的。”
随着话音的落下,金色气团向外消散,汇入体内。
“这可是花了大功夫替取来了,可别再糟蹋了。”
孔涟的神魂与一般的妖神不同,是被天地所赋予的世界少有的纯灵体,出生即神,魂力强盛。
若有亏损,恢复是难如登天的,更别说当初孔涟跳了灭神台,被救回来时,三魂就剩了一残魂,差点便玉碎珠沉。
顾瑜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待人走后,孔涟微抬起眼帘,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有些失神,天地又恢复了宁静,唯有雾气依旧漫游。
……
横市,天色阴沉,不见日光,高楼大厦商街饰物皆陷在了压抑的气氛之中。
纪白羡站在高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双手插兜,冷漠地望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不久,门被人打开,一个戴着金边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恭敬地叫了声“总裁。”
“说。”
“先前查的那栋别墅,只是一个普通人名下的,他自身也并不知有这一回事,对方踪迹被抹除,无法探查,”
秘书知道这事时,是有些惊讶的,毕竟以纪白羡的势力,查不到的人几乎不存在,可对方却一点音讯都无,仿佛不存在一般。
敛下心中思绪,秘书接着道,
“那名少年已经查到了,是一中的学生,不过有人守着,为不打草惊蛇,我们无法近身,还有孔先生的踪迹我们也无法查询。”
纪白羡深吸口气,闭眼,挥手让人对下,“行了,退下去吧。”
言毕,秘书应了声“是”后,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待人离开了,纪白羡睁眼,眼里压抑着烦躁。
他之前不是没查过孔涟的踪迹,但即使动用了全部力量,也都查不出一个影子问起孔涟时。
也只是说家族的事,但他将所有姓孔的家族他查了遍,也都没有孔涟的踪迹。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纪白羡十分不安,恐慌日夜不休地缠绕着他,逼得他几欲疯魔。
他告诉自己要控制,可那些黑暗的情绪也只不过是被表面的光亮给掩盖住罢了。
世人总说,光明会驱散黑暗,可当黑暗膨胀肆虐之时,光明也只不过是被吞噬者之一罢了,微不足道。
他低眸叹息,阿涟啊……
时间若白驹过隙,转瞬已然到了演唱会的那天。
这一两天,纪白羡都神色如常,认真排练着,恍若翻滚的波涛对岸边岩石无甚作用一样。
夜幕悄然降临,星月隐曜不出,此刻,数千万人的演唱会现场灯光熠熠,沸反盈天。
倏地,灯光骤停,万千人海中,单一的明光璀璨,恍若星海。粉丝们望着不见模样的舞台,屏息以待。
蓦然,音乐灯光乍起,舞台中央一道修颀俊逸的身影显现,粉丝们心潮澎湃地喜叫出声。
纪白羡身着宽松的丝质衬衫,与黑色的工装裤,侧边挂着狭长的银链,脖劲处锁骨若隐若现。
银白色项链垂落,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莹莹光亮,衬得人皮肤十分白皙。
纪白羡对周遭的欢叫声置若罔闻,专心地随着音乐舞动,沉浸在乐舞之中。
恍若一个掌局者,控制着一整个舞台,万物皆在其麾下。
一曲终罢舞落,全场掌声如雷轰鸣,尖叫声久久不绝。
纪白羡拿起话筒向粉丝们问好,粉丝们再次尖叫出声,情绪激动异常,所有人皆翘首向台上的人倾注着热情与钦慕。
纪白羡置若接闻,目光在人群中穿梭,久久无所归处,他唇角微翕,而后收回了目光。
天上繁星点点,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渐繁盛。
演唱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粉丝情绪激昂,台上的人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断地扫向观众席的前排位置,唇角愈发紧绷。
……
某幽深寥落的巷子里,一白一黑的两道身影相对而立,气氛静谧,隐有寒气弥漫。
蓦然,黑衣男子轻笑出声,那双如鬼魅般阴森的眼眸紧盯向对面人,“这么久不见,太子殿下似乎不太开心啊。”
孔涟手里捧着一束吉梗花,表情漠然,“不知冥王如此悠闲,屈尊下到人界,倒叫孤称奇。”
重景狱恍若未见着这话里的讽刺般,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带着极强的危险与侵略意味。
眼睑下的巴掌大小的黑色藤纹泛着些危险的气息,
“太子殿下都来了,吾不来,岂不是无理。”
话落,身影便一晃消失在了原地,孔涟凝眉,手中利刃闪现,反手迅速地向后刺去。
未落其身,利刃就被一只节骨分明而宽大的手掌锁住,瞬间化作了粉末,下一瞬腰上环来一只手,身子被人桎梏住。
孔涟眉拧起,挣脱不得,眼眸微眯,眼里闪过一丝危险,重景狱另一只手托住他的下颚。
逼得人下巴微抬,白皙漂亮的脖颈一览无余。
他附在对方耳边,声音低磁带着隐约的暧昧,“殿下,久别重逢,何必兵刃相见呢,吾可是要伤心的。”
俊美的脸埋入脖颈处,嗅着怀里人散出的花香,孔涟怒目,低喝,“放肆!”
话落的瞬间,紫色毒箭凝结,如闪电般快速袭入身后人的腹部,速度之快,力道之大。
重景狱闪躲不及,痛得闷哼一声。
孔涟趁着这个空隙手冢将人撞开,动作迅速地向后退开。
腹部处黑气缭绕,重景狱咽回破出喉咙的鲜血,几息后平复体内翻腾的法力。
他蓦地低笑,目光狠厉地盯着对方,“没想到,太子殿下经与天道一战,居然还能动毒箭,倒是吾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