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舟，你在干嘛呢？”
星冉拎着一个包走上甲板，他一下子就看见了站在围栏边的吴舟。
“看夕阳，还是挺漂亮的。”
他把包轻轻放下，然后走向栏杆。
“话说章弃之现在还好吗？”
“情况还不错，他坚强的难以想象，只是对自己太不珍惜了。”
吴舟偏头看了一眼星冉，然后继续看海。
“他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一辈子活在他父母的阴影之下。但他父母所创下的功绩实在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那群人甚至连触碰遗物的勇气都没有。是害怕沾染上来自起源的不祥吗？”
“不详”吴舟对着面前的海笑了“无论是何种的不祥，我们都已经深陷其中了。”
星冉没有说话，他默认了。
“我很钦佩他的父母，他们是手握薪火的崇高者。不在河流中，却是最接近起源的人。”
“那他要怎样才能比崇高者更崇高？”
“总有办法，但我不认为他会觉得自己能超过他们，这是他无法逃离的怪圈。”
话说完，吴舟转个身，后背靠在栏杆上，借着逐渐消沉的夕阳，他看见另一个人拎着东西走上甲板。
............
即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星冉还是能清楚得记得那一天黄昏下的景致，星辰渐明，夕阳在海面上投下大片的红晕，一切纯粹得仿佛人类根本没有在这颗星球上存在过。
现在也是这样的景色，甲板上的风经过力场的阻挡已经小了很多。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远处的云团被风揉搓成歪斜的塔状，任由光线给它涂抹上怪异的橙黄。
自视线之外的远方而来的直升机开始下降。
“我们在等的是谁？”
“我们的老朋友。”星冉专注地盯着逐渐下降的漠蛇，甚至没有回头看身边的人“你们应该都认识他。”
章弃之皱着眉看了一眼星冉，像是在看他是不是认真的一样。
“......那我基本上能猜出来是谁了。”
“是谁啊？”
室安碰了碰章弃之的胳膊。
“看着。”
说话间，漠蛇已经接触了甲板。推进环的转速和亮度都降了下来。舱闩的解除锁定，随后指示灯变成了蓝色，舱门缓慢的滑开。直升机中的人拎着一个行李箱一样大的东西，轻盈地走出机舱。风撩动他深栗色的头发，在黄昏中，他的神色静穆如落日般深沉。
除了星冉和章弃之，来者给暮晕四人带来了不同程度的惊讶。
“北海舰队，核心级作战指挥舰‘无限’号舰长——上官敬。”
“独立舰队，‘卡尔莫斯’号舰长——星冉。好久不见，敬。”
“是很久没见了”他浅笑一下“卡尔莫斯可还习惯，弃之？”
“好得很。”他双手抱在胸前。
“这里比天空城还自在得多。”
“你喜欢就好。”
他的目光从星冉身边的四人身上扫过，暮晕的目光和他不经意地对上了。在那极短的时间里，他似乎看见上官敬的瞳孔中有刀光在刹那间掠过。
“初次见面，幸会。”
他向暮晕走了几步，二者之间的距离在一米左右，上官敬看着暮晕的眼睛，像是想从他身上挖出更多信息一样。
几秒后，也许是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欠妥，他自嘲般的笑了。
“抱歉，有些激动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暮晕无疑了。
这是某个人给你的东西。”
暮晕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星冉。
他看见对对方点点头后，才反应过来东西还在上官敬手上，于是赶紧去接。
那是一个非常规规格的保险箱。通身呈黑色，很沉，上面有数道锁定结构，箱体的最上面是一个扫描台。
“这是......”
“先别在这里问了，去准备室，我会告诉你的。”说话时章弃之看着上官敬，语毕，他“嘁”了一声。
“劳烦你大驾光临啊，我真没想到会是你亲自来......你们如果还有什么要单独说就快点，不要耽误时间。”
星冉和上官敬没有说话。
章弃之的齿间发出奇怪的摩擦声。
“好，我会亲自找到的，不管你们准备瞒多久。”
他随即转向通往舰内的方向。
“我们先走，让他们聊一会。”
彼时析雨想说什么，但是暮晕拽了一下她的袖口，她最终没有问出口。
看着五人的声音在甲板上越来越模糊，上官敬长呼一口气。
“你的舰员，真是肉眼可见的优秀。”
“是吧，我也这么认为。他们在未来总有一天会超过我的。”
“真不希望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在这末世折损。”
星冉没有动作。
“降临前所谓的盛世也不一定有能容纳理想者的地方。你要是被放在降临前大概率会被认为是疯子。”
上官敬叹了一口气。
“‘众人的愚昧所导致的产物，仅依靠少数人的智慧是无法消弭。’果真如此吗？”
“这话谁说的？我觉得我好像听过。”
“是薛雪的话，”上官敬看向卡尔莫斯山脉一样的舰体，心中还是不由地感到震撼。
上一次看见它时是在海上基地，离竣工还有一段时间。
“梁秋之前其实也说过类似的话。”
星冉瞥了一眼章弃之胸口的蓝宝石。
“你果然还是放不下。”
“总得让我留个念想吧。”
星冉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云海。
“我今天碰见吴舟了。”
“真的？他还好吗？”
“好得很，他还托我向你和梁平道个歉。”
他在说后半句时看着上官敬。
“他总是会把过错归结在自己身上，即使谁都无力回天的时候也一样如此。”
“那个混蛋已经变成子裔了......而且真如他之前所说，他不会回来了。”
“他有他的真相要追求，既然他的灵魂脱离了容器的枷锁，那就再也没有东西能束缚住他了。你说呢？”
星冉长吸一口气，久久没有回答。
“姑且算一件好事吧......他找到了用以自渡的‘舟’，至少以后的日子，他不会再迷茫了。”
他的思绪又飘回到很久以前那个海面上的黄昏。他和吴舟看见上官敬拎着包走上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