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落翩然落地，蓬莱仙岛的众弟子很快挡在前面开路，不让其他人接近。
她再次见到他们，要说心里没一点触动不可能，但她内心的第一冒出来的想法是：
见到他们过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她不禁失笑，被自己的念头逗乐了。
放在以前，她生出一点不适宜的想法，都会有愧疚感。
如今不骗本心，不蒙蔽情感，坦荡得一无所有也是一种绝情。
“落儿，何事惹你笑得这般开心？你要是喜欢出来散心，我日后天天陪你。”
百里慕奚走在她身边，一身蓝衣显得他愈加温润儒雅。
自上岛之后，他就没见她开心笑过。
哪怕对自己笑，也是冷笑。
“你笑起来真耀眼好看。落儿，你该多笑笑，从前你就很爱笑。”
他眸光很是怀念道。
他记忆中的少女总是眉眼如星，冲他笑得开心烂漫。
白落落嘴角的弧度加深，似笑非笑道：“我一直不爱笑，你记错了人。”
她恢复木然冰冷的神情，径直向前走去。
因为这三座血魔冢的封禁迟迟没消散，三千界越来越多的修士聚集在此，他们日常消耗或者以物换物，久而久之自然而然形成一个集市。
方圆数百里被开辟出纵横交错的一个个洞府，有人在里面修炼，有人直接在洞口摆摊。
白落落闲逛其中，凡是她多看一两眼的物品，百里慕奚都会财大气粗全部买下。
他从头到尾都紧跟在白落落身后，轻言细语询问着，脸上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如沐春风，一点身为尊者的架子都没有。
反倒是白落落一脸冷漠，走路都是兴致缺缺的慵懒。
很多女修都一脸羡慕看着，恨不得替代白落落。
谁不想有个权势滔天还会疼爱道侣的大罗金仙做夫君呢？
更何况，百里慕奚长相也还可以，气质儒雅谦和，是个如玉的翩翩公子。
白落落又不聋，耳里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形容起来像是自己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这福气她是一点也不想要。
百里慕奚爱慕她才是天大的笑话，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有他自己清楚。
不远处等候已久的几人顾不得失仪，见到走来的白落落激动得踉踉跄跄走过来。
其中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泪眼婆娑，边弯下身行礼边哽咽道：“殿下，老身没想到还有再看到殿下的一天。”
“我等见过圣女殿下。”
老妇旁边几人异口同声道，声音难掩激动之情。
白落落打量着他们，年岁都颇大，修为不高，在上等界只有出窍期。
寿命已然不多，也没多少年可活。
按理说他们不该来血魔冢，因为这个修为进去就是必死无疑。
“落儿，他们当年都曾受你的惠助。”百里慕奚轻声道。
他一开口，几个人着急忙慌道：
“殿下，你不在的这些年，我们承蒙百里岛主照顾，一直生活得很好。”
“是的，此番来血魔冢也是百里岛主派人一路护送，十分贴心。”
“老身能在弥留之前看到殿下和岛主这对情投意合的神仙眷侣重新在一起，也是死而无憾。”
他们极力说着从前他俩相爱的种种，又说着百里慕奚在她不在百年又是如何思念她，多么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
他不是南宫羽死后没多少年就将蝶衣带进蓬莱仙岛了吗?
还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白落落闭眼听着，直到他们说得口干舌燥，也想不到还有别的话可以说。
她开口道：“说完了。”
遂睁开眼，问道：“南宫羽救过你们是吧。”
清亮冰冷的双眸凝望着他们，像是能看穿人心，让他们逐渐心虚起来不敢与其直视。
“不觉心生惭愧吗？还是时间太久化成魑魅魍魉，没了人心。”
他们话中最大的谎言，就是百里慕奚善待他们。
百里慕奚要是真想好生待他们，不可能百年过去，他们的修为只有出窍期。
蝶衣年纪轻轻，都能被蓬莱仙岛的各种珍贵丹药强行提升到人仙。
白落落能怪他们吗？
他们也没办法，弱肉强食是三千界的生存法则。
他们太弱小，只是想活着又有什么错。
可死去的南宫羽呢？谁又为她不平。
狂风起，衣袂飘飘的白落落立在原地，忽而全体冰寒。
对于南宫羽的死因，她有了一个残忍的猜想。
“神女爱世人，世人啖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