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不停响动,似有人不停猛烈拍打着窗户。
白落落的五感和灵识极其敏锐,在持续声中,盘腿打坐的她缓缓睁开眼。
像是有起床气,满脸写着不高兴。
打扰她修炼很不礼貌,看来她有必要出去劝劝他们。
“头,我们动静闹得这么大,里面也没反应啊。”
“天都快亮了,她躲在里面一直不出来怎么办?”
借着夜色掩护,藏在阴影里的人交流着。
能在第一楼闹出动静,又明知白落落是金丹期修士还敢行事,他们修为在下界都不低。
两个金丹,一个元婴。
“我们撤!白天让人引她上勾,我们再抢!”
领头的元婴期修士不甘心,但到底不敢硬闯第一楼。
“你们是要杀人夺宝?”
“废话!在边城没有能力守住自己的财物,那就怨不得别人抢夺。”
元婴期修士回答完后,只觉后脖颈凉飕飕,视线内不见两个小弟的踪影,想用灵识扫,来自于神魂的惧怕和警告让他不敢释放出灵识。
他余光更是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弄出剧烈响动的窗户早被悄无声息打开。
“原来如此。”
又是一道不知来自于哪个方向的缥缈声音。
他连人都没看见,甚至思考都来不及。元婴期修士就意识一黑,人笔直往后倒下,与大地撞出很响的声音。
白落落利索拿走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物品,特别是脱纳戒的速度。
无他,唯手熟尔。
既然都出来,她也没有继续回去修炼。寻了处最高处,也就是第一楼的房顶站着。
荒漠的夜晚温度很低,对于凡人来说是寒风,她倒是觉得十分凉爽。
她站了一会,眨眨眼睛道:
“边城的晚上好生热闹。”
东边有人打群架,西边有伙人偷偷摸进城内,南边是内城,和晚上就熄灯的外城不同,内城灯火通明,有阵阵女人的暧昧娇笑和男人的放肆大笑传出。
北边是凡人居住的地方,连个灯笼都没亮,被黑暗彻底笼罩。
灵识本是随意扫一遍,她瞥见了枫泽。
他垂着头蹲在地上,双眸如一潭死水,一如白天在城口遇见的模样。
正欲收回,一道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
他没躲,也没喊叫。
“呸!晦气的狗东西!二娃子比你年幼,讨到灵石都知道给大人。他们都说你带人去第一楼,你竟然还敢说没有!”
肥胖的中年妇女拿着粗粗的鞭子,说着气急败坏又是一道鞭子狠狠落下。
“白眼狼,好吃好住的给你,你反倒不知感恩。要不是我养着你,你早就被妖兽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没反驳,神情更是无动于衷,任凭鞭子落在他身上,抽得他皮开肉绽。
白落落微微皱眉,她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虚空画了道符篆,抬手送了过去。
枫泽忽然抬头,冷漠灰暗的眸光直觉性投向白落落的方向,不到一秒复又垂下头。
中年妇女没有发现她抽在枫泽身上的力道都被无形的力量卸去,她抽得累了,擦擦满头大汗。
“不会叫的贱骨头,下次你再敢私吞试试看!”
她狠瞪着枫泽,看他一直低头沉默更是无比厌恶,拖着肥胖身躯气喘吁吁离开。
枫泽艰难起身,他没有走向看起来舒适暖和的宅院,转身走向残破漏风的柴房。
在堆满杂物和干柴的破旧柴房内,有一张木板和石头堆起的简易床。
“你为什么不反抗?最起码得躲开。”
白落落不理解,于是她找过来。
枫泽神情淡定,并不惊讶突然出现的她。其他郡城凡人比修士多,但边城是修士比凡人多。
要不是有些脏话累活他们不愿意干,凡人都不会出现在边城。
“躲了会更糟糕,还不如不躲。她身体虚,打不了多久就会自己累到停手。”
枫泽说得很轻描淡写,仿佛不是再说自己。
他说着脱下满身血迹的衣袍,没有丝毫有外人在的含羞和尴尬。
白落落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受伤是需要上药并换身干净的衣袍。
上身的里衣脱去,瘦小白净的身体上密密麻麻的伤疤,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爬满他的后背。
旧伤添新伤,永远不会痊愈。
白落落的灵识在纳戒里翻翻捡捡,找到两盒适合凡人用,不用灵力催动也有奇效的药膏递给他。
“无功不受禄,我不需要。”枫泽直接拒绝。
他从床底下拖出破旧的大箱子,里面摆放着一套套明显是成年男子穿的干净旧衣袍,旁边有一陶罐。
他捧出来打开,用木勺子舀出捣碎至粘稠的墨绿色药泥要上药。
看他倔强要给自己的后背上药,白落落夺过他手里的木勺,按住他要起身的肩膀。
“边城的规则是强者生存,所以,你打不赢我就要听我的。”
他乖乖没再动,白落落给他后背涂上蕴灵药膏。
“不疼吗?”
他一直淡漠到不关事己的神情让她不由问道。
“我没有感觉,不用你可怜我。”
枫泽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他最讨厌别人可怜同情他。
“你好厉害,令人敬佩。”
她认真的吗?
他眼神第一次没有死气沉沉,回头仔细端详着她。
发觉她没说谎,他别过头。
寄人篱下的他活得如蝼蚁,不要说高高在上的仙人大人,就是普通人都是蔑视他。
白落落是真的认为他很厉害,活在边城依旧坚守自身,不卖惨乞讨不诓骗他人,活得很认真。
蕴灵药膏的药效极好,不消片刻,他后背的伤疤全部消失不见。
“小家伙。”
白落落刚喊出声,就收到他警告的制止眼神。
“是枫泽。”
她浅浅一笑,表示自己知道他的名字。
“你要不要拜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