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你小子酒量也不行啊!可别吹牛*了以后!”
潼越瘦弱的身子像是一副没有骨头的皮囊,瘫在沙发上,
霓虹灯随着音乐打在潼越的脸上,原本泛红的皮肤霎时间变得炫彩夺目。
舞女挽住潼越的脖子,顺手又将一杯高度鸡尾酒送到他的嘴边,潼越半推半就,一边挥挥手想要拒绝,一边却张开嘴准备一饮而尽,
奈何体力不支,酒顺着阿越的胡子流到了身上,洒在了地上,溅脏了舞女光鲜亮丽的裙子,她皱着眉头骂了一句,转过身抱住了另一旁的男子。
“欸!就**这么喝!还上班,那破班有什么好上的!?”
那男子高高胖胖、脸上的油多到可以炒一桌菜;若不是留着一头标志性的脏辫,真是难以分辨哪里是脑袋,哪里是屁股。
他用纹着花臂的粗壮手臂,猛地给潼越的肩膀来了一下,说到:
“你那领导,就**不配你给他干活!还有你那什么,什么女朋友?都**给你带了几次绿帽子了?你还**装糊涂!你真傻假傻啊!?啊?”
“人就得为自己活着,阿越,你看我,我路铭什么时候吃过你这么大亏?”
“就得为自己活着啊,阿越。”
说着,路铭用力敲了敲潼越的脑袋。
“为自己活着……”
“活着……”
“活着。”
“阿越……”
“阿越??”
潼越似乎感觉到有人耳边在呼唤自己,一时无法分辨是做梦还是现实。
“醒醒!”
“醒醒!!”
“欸?”
潼越发出一阵呻吟,缓缓睁开那双被眼屎覆盖住的眼睛。
伴随着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潼越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张嘴,便传来一股腐烂伴随着酒精的臭味。
“我不是……”
“在和路铭喝酒吗?”
“你喝傻了吧!”
一名身材矮小,甚至有些走样;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明明三十岁的年纪却有着五十岁气质的女子走到床前,给潼越递过去一杯温好的蜂蜜水。
“你昨天喝到凌晨,路铭给我打电话叫我去接你,说你快不行了,我以为你出啥事,谁知道你在那喝大酒!?”
潼越如获至宝般的捧住那杯蜂蜜水,一口下肚,温流从口腔滑进食道,到达胃里,温暖和甜腻瞬间盖过了那股恶臭,舒畅的感觉又从胃里流进大脑,
潼越揉了揉眼睛,感觉清醒了不少。
“那姐……你是……一个人把我弄回来了?”潼越有些疑惑。
“当然不是,”
姐姐把潼越手里的杯子拿走,径直走向厨房,
“叫你姐夫帮忙来了。”
“啊?”
潼越满脸惊讶,
“你们不是……”
“是啊。”
姐姐打断了潼越,
“我们是离婚了,但是他总得有点良心吧?我怎么说也是……”
“唉算了,和你说这么多干嘛。你们领导今天打电话,你正睡觉呢,我接了,说你那批文件再弄不完,就不要去上班了。”
“阿越啊,不是姐说你,你也都奔三的人了,工作自己还不上心,将来怎么结婚?说到结婚,你那女朋友……”
“分手了。”
潼越长叹了口气。
“又分了?”
姐姐赶忙从厨房回到卧室,眼睛瞪的快要出来了,但又很快收起了惊讶的表情,似乎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早已习惯。
“这次为啥啊?”
“姐你别问了,你怎么和爸一样啰嗦。”
“工作我早不想干了,那地方不待也罢!”
潼越一头扎进枕头里,把被子蒙在头上。
“啧。”
姐姐没再说什么,起身准备走出房间,
“你姐夫……啊,你前姐夫,叫我晚上吃个饭,锅里还有些剩菜,你饿了热热吃。”
说罢,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潼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窗外,太阳已经逐渐西下,
于是便又躺在床上,准备再睡一觉。
梦里的世界总是让人留恋,留恋到忘记现实中的时间。
潼越的妈妈在生潼越的时候难产去世,只剩潼越爸爸一个人带一儿一女,虽然日子不算富裕,但也还算过得去,
孩子们一天天的长大,毕业后也找到了各自的工作,大女儿也在工作不久后结了婚,日子也是蒸蒸日上。
在女儿婚宴后的第三天,爸爸终于松了一口气,请来自己的几个老朋友决定好好喝一顿,那天爸爸喝的非常非常多,从下午喝到快要天黑,临走时他朋友们打电话给大女儿叫她来接一下爸爸。
那是日落以后,潼越的姐姐和姐夫赶紧开车去爸爸喝酒的地方,由于夜晚开车不安全,只能控制着速度,虽然姐姐已经非常着急。
秋后的晚上已经有些寒冷,路上他们偶遇了一辆疾驰的救护车,和他们是相反的方向——
姐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到了饭店门口的时候——
不出所料。
肇事司机已经逃逸,只留下了一滩血迹。
潼越和姐姐、姐夫,都没有见到爸爸最后一面。
姐姐因此一蹶不振,工作也丢下不管,家里也不顾,姐夫的家里一直劝姐夫离婚,姐夫虽然心里舍不得姐姐,可顶不住压力……
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了,姐姐和潼越也渐渐走了出来。
直到现在。
睡梦中的潼越被一阵电话声吵醒,是前女友打来的。
“阿越!救救我!阿越!啊——”
迷迷糊糊的潼越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边早已挂断。
潼越拨了回去,却怎么也打不通。
“有病吧……”
潼越抱怨了一句,这下也睡不着了,就打开了房间的电视,随便放点什么,有声音就好,然后靠在床上看起了手机。
“嗯?”
潼越看到姐姐两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你姐夫还想和我好好过,我得考虑考虑,你的意见呢?算了,等姐回去给你做饭,咱再聊聊。”
“都十二点了……”
潼越感觉有些不对劲,
“怎么还没回来?都这么久了……”
于是拨通了姐姐的电话,可对面迟迟没有人接。
潼越皱紧了眉头,从通讯录里翻到了那个很久没有拨起的电话。
手机上备注的“姐夫”二字既熟悉又陌生。
“呜……喂……姐夫?”
“潼越?”
“啊……是我……你今天和我姐去吃饭了是吗?”
“是的!”
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姐夫语气充满了期待与无奈。
“这么多年,我感觉也挺对不起你姐……我那会就不应该听家里人的……”
“姐夫,”
潼越顿了顿,打断了姐夫的话,
“我姐在哪里?”
“怎么?”姐夫显然被潼越这一问整懵了,
“我们送她到楼下,我就走了啊……”
“可我姐到现在都没回来!”
电话两端的空气仿佛瞬间冰冷了下去。
“出去找!”
姐夫打破了这份沉寂,
“你先接着联系他!我马上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潼越扔下手机,起身翻找着抽屉,
“充电宝……充电宝……”
“家里钥匙……”
潼越摸了摸外套口袋,却摸不到家门钥匙。
“丢了……”
“算了!不管了!!”
潼越胡乱穿上衣服,披上外套,揣了一个充电宝,插上手机便跑出了门。
匆忙关上大门的潼越没有注意到,此时原本播放着娱乐节目的电视,突然切换到了新闻的画面: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夜间本市将会有特大暴雨,请各位市民尽量不要外出……”
“轰隆——”
一道闪电撕破了黑色的天空,
短暂的光芒消失后,电视机的画面变成了一片“雪花”,呲呲作响。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潼越满怀期待地拿起——
却只是路铭打来的第三个电话。
“喂。”
“阿越!你看新闻了吗!白鸽大学……”
一阵晃眼的大灯照在潼越眼前,是姐夫的车。
他应付几句便挂断了路铭的电话,随后上了姐夫的车,直奔姐姐所工作的医院——
大雨随之而来,顷刻间便模糊了车子的挡风玻璃。
雨刷器疯狂地挥动“双手”,也奈何不了这大雨一点。
“根本没法开车……”
姐夫慢慢踩下刹车,试图将车停到路边,可一阵强光袭来——
一辆失控的卡车朝着他们逆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