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司柏宣怀抱的灵槐呆站在原地,她的嘴角颤抖,似乎在努力压抑心中的委屈,可是越压抑越痛苦,突然,她双手捂着脸缓缓蹲了下去,瘦弱的脊背有规律的起起伏伏,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滴答滴答的落下。
“若是你不愿便算了,哭哭啼啼做什么?”司玉无奈撇了撇嘴,这灵槐除了脸和从前一样,但是这性格却像被雨水冲刷的芭蕉叶,蔫了吧唧的。
“交给你了。”司柏宣对着端着食盒走来的如霜使了个眼色,如霜点了点头,顺从的放下食盒蹲在灵槐的身边。
“怎么了?是大帝殿下惹你不开心了吗?”如霜轻声细语的贴在灵槐的耳边问道。
灵槐没有说话,只是啜泣声停止了。
“在哭下去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如霜从怀里掏出一张丝帕塞进灵槐的手指缝里,灵槐感受到如霜的真诚,她红着眼睛将丝帕轻轻擦拭着脸颊。
“这才对嘛!”如霜伸手理了理她散落的发丝,她也欣然的接受了。
“灵槐这边你多费心,她太敏感脆弱了别太苛责她。”司柏宣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又是出人又是出力,你知不知道你大哥是个病人啊!”司玉的抱怨有些大声,惹的身后的灵槐频频侧目观察。
“知道。”
“知道你还折磨我啊!她现在人比花娇啊!我的那些花可不会哭啊!我最讨厌女人哭了!”司玉从来没有情绪这么不稳定过,他现在感觉自己气血翻涌,直冲大脑,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撅过去。
“你先忍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司柏宣轻笑着拍了拍司玉的胸口。
司玉被司柏宣莫名其妙的笑搞得一头雾水,他挠了挠头对着身旁的望尘说道:“他是不是和龙苍一样有病啊?”
望尘先是点了点头后来觉得不妥,又连忙摇了摇头。
司玉一巴掌打在望尘的头上怒喝道:“你也有病!”
—月光殿偏殿
“你怎么不吃啊?”君暮雪夹了一块肉放在司柏宣的碗里。
“在想事情。”司柏宣提起筷子心情郁闷的在米饭上插了好几个洞。
“说来听听。”君暮雪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站在身旁的阿芙立马上前又换了一碗。
司柏宣挑起一口饭,味同嚼蜡的咀嚼着:“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君暮雪放下筷子,司柏宣的那句话仿佛是在挑战她的知识存储量!
“鲛人族,知道吗?”
“我知道!鲛人族,鱼尾人身,他们生产的鲛绡入水不湿,哭泣的眼泪会化为珍珠,一滴鲛人油,一旦燃烧万年不熄。”
司柏宣饶有兴趣的看着君暮雪侃侃而谈。
“看来你还是很勤奋好学的。”
君暮雪扬起高傲的头用鼻子对着司柏宣:“别小看我!”
“只是这鲛人族藏匿的太深,难以寻觅。”
“不难吧古籍上说他们似乎就在南海。”君暮雪擦了擦嘴边的油渍,二话不说就走向书架上拿下一本书。
司柏宣看她娴熟的动作想必是在读书上下了不少苦功夫,他有些欣慰,自己将她留下来的这个决定果然是对的。
她手指翻飞,迅速找到了描写鲛人族的单独篇章。
“你看,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君暮雪照着古书念了出来。
司柏宣很快燃起的信心又瞬间熄灭:“都说是古书了,说不定那只是记载了鲛人族的先辈,后代迁徙又不知道去了何处。”
“谁说的,若是一直有住处为何会频繁搬迁?”君暮雪一直认为认定了一个地方一生都会待在这个地方,不会有意外。
“可是...”司柏宣自然也知道,可在神魔大战之前,东海与南海曾发生过混战,他们为了抢夺一个神女闹得不可开交,传闻那神女降临能给族群带来强大的力量,所以谁也不肯放手。
大家只能商定开战,鲛人族实力雄厚却败在了人数上,百万大兵对抗千万大兵自然是被打的落花流水。
所以现在都提起鲛人族都只说他们被东海龙王赶到了南海之外,早就不在曾经的旧址了。
“你去找过了吗?”君暮雪的话一语中的,是的,他还没有亲自找过,只有司玉偷偷派人探查过,不过都无功而返。
“我陪你去找。”君暮雪再次夹了一块肉放在他的碗里。
“不行!”司柏宣摇了摇头,他对南海不够熟悉,若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他怕来不及保护君暮雪。
“为什么不行?”君暮雪偏过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司柏宣。
“南海很危险。”司柏宣的意思很明确,一切带有危险系数的地方她都不许去。
君暮雪见司柏宣语气笃定不由得泄了气:“我才刚回来你又要走。”
“很快就能回来的。”
“什么时候去?”君暮雪似乎无奈的妥协了。
“今夜便出发。”司柏宣即便是一夜未眠也要加紧找到鲛人族,只有找到鲛人族他才能安心的睡觉。
“好吧。”君暮雪不开心的低垂着头,碗里有几粒米都能被她一颗一颗的数出来。
司柏宣知道君暮雪在闹脾气,但是一切事情都得在他找到鲛人族之后再说。
月夜更换得很快,刚吃完饭就席卷了整个天空。
君暮雪站在窗边望着漆黑一片的夜色陷入无限惆怅,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很快就回来了。”司柏宣伸出强壮有力的臂膀悬于半空,他用眼神示意君暮雪自己靠上来。
接收到信号的君暮雪轻柔的靠在他的肩膀,两人看到的是同一片天空,呼吸的也是同一片空气。
他们站在窗前站了良久,直至阿芙前来提醒:“殿下,更深露重,别着凉了。”
“给我吧。”
司柏宣接过阿芙手中的披风动作温和的披在君暮雪的身上,厚重的披风给她的肩膀带来了厚实的包裹感,她皱了皱鼻子撒娇的说道:“早点回来。”
“好。”司柏宣应完这句话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阿芙,我出去一趟。”君暮雪紧盯着司柏宣的背影随即赶了上去。
只顾着赶路的司柏宣并未注意身后的异样,君暮雪跟着司柏轩的踪影穿过丛林踏过山丘最终来到了一处庞大的海域。
“出来吧。”司柏宣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的站在海岸边,他的脚踏在细软的湿沙却不被沾污。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席卷起一重又一重的海浪,海浪拍击着水面,冰凉刺骨的海水被溅起层层浪花。
君暮雪犹豫的在原地徘徊,可是巨大的声浪不仅没有让司柏宣的威严压低,反而为他雄浑有力的嗓音添彩。
“小雪。”
君暮雪承认,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浑身一哆嗦,是那种没好好读书被夫子抓到偷玩的那种恐惧感。
“好巧啊,你也在这啊?”君暮雪挠了挠头极力掩饰自己的心虚。
“过来。”司柏宣的语气出奇的温柔,君暮雪的害怕瞬间被缓和,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了司柏宣的面前。
“我…真的很担心你。”君暮雪看了司柏宣一眼后垂下了头,她在等司柏宣的责怪,她在等司柏宣的气愤,她可以接受,因为错了就是错了。
“谢谢你。”司柏宣伸手将君暮雪揽入怀中,这是她第一次被司柏宣这么强有力的占有她,她甚至都还没从他的谢谢中反应过来。
君暮雪的头伏在司柏宣的臂弯上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檀香气息,这个拥抱她甘之如饴。
“那我能陪你了吗?”君暮雪试探的口吻在海风中飘散。
“跟紧我。”司柏宣牵起君暮雪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两个手脚一向冰冷的人变得炙热。
司柏宣带着君暮雪一头扎进了海水中,带着咸味的海水在两人的鼻腔肆意纵横。
“浅海区会比较难受,不舒服要说。”司柏宣利用心灵感应传达给身旁的君暮雪。
他一直都在关注君暮雪的状态,生怕她不舒服也在硬抗,不过好在她全程都没有不适的表情,两人穿过成群结队的鱼群,穿过色彩斑斓的水母群,穿过高低不平的礁石群终于来到了深海区。
在深海区没有强烈的压迫感,在这里他们可以和在陆地一样平地走,在这里甚至能开口说话,不用心灵感应当哑巴了。
除了身边有四处游窜的小鱼之外与陆地并无差别。
“这就是古书里说的海底吗?真的有很多小鱼哎。”君暮雪伸手去摸,滑溜溜的身体还有薄如蝉翼的尾巴,那些小鱼一点都不怕人,它们在她的周围环绕了好几个来回。
“你真的很讨小动物喜欢。”司柏宣发现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似乎都与君暮雪能产生感应,她真的是个很奇妙的女子。
“我有时候能听到它们说话。”
司柏宣微愣,这种特异功能可不是说都能有的。
“先找鲛人族,别磨蹭了。”君暮雪推了推发呆的司柏宣。
司柏宣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有正事要办的!
两人并肩而走,极为自然的牵起了手,他们漫无目的的在南海闲逛什么都没线索都没发现,直到一处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两个陌生的男人。
“这王位莫非真的已经是玥长老的了?”
“谁知道呢,先王的遗孤还困在水牢呢!按我说玥昭公主才是能继承鲛人王位的人,她向来心地善良从不与人发生矛盾,倒是那个玥长老总是仗势欺人。”
玥昭?君暮雪抓着司柏宣的手瞬间用力了一下,她用口型告诉他:我认识!
司柏宣瞳孔微震,没想到君暮雪居然认识鲛人族的人,但是这才刚刚有了鲛人族的消息,鲛人王居然已经归西了,那他又该如何拿到玉蛟珠?
“玥长老不是说玥昭公主谋反,为了四月那个小子杀了自己亲爹吗?”
“你可别忘了玥昭公主是先王一手带大的,四月也是先王亲自捡回来的孤儿,怎么会苟且勾结呢?若真是如此,那受益之人必是玥长老啊!”
两陌生男子一来一往的对话让司柏宣对鲛人族内部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还是别说了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我们怕是人头不保了。”
司柏宣朝着君暮雪点了点头,两人眼神交汇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迅速出击一左一右挟持了刚刚正在闲聊的两名陌生男子。
“谁谁谁!好汉饶命!”
“闭嘴!”司柏宣咬牙切齿的低语,按他们刚刚那一嗓子持续下去怕是要让整个南海的人都来看戏。
“好好好好。”
司柏宣再次压声说道:“蹲下!”
两男人四目相对,颇有默契的蹲下了身子,他们浑身打着哆嗦,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不过是图一时嘴快过了个嘴瘾这么快就被抓到了。
“我问什么你们如实回答,不然就别怪我下手太狠。”司柏宣站在两人的面前遮住了大半光亮,原本就漆黑一片的角落里被他衬托的格外逼仄,在他强大的压迫感下两人只能连连点头。
“你们是不是鲛人?”
“是,啊不是…”
“到底是不是?”司柏宣有些愠怒的敲击了他们身后的礁石。
“是…是鲛人。”
“玥昭在哪?”司柏宣知道这个玥昭身份不凡,更何况她还与君暮雪认识,这简直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事,若是齐心协力将他们救出来这个玉蛟珠的去留便能有几成胜率。
至于那个玥兴尧想来不是什么好货,能将自己的侄女说的如此不堪能是什么君子?
“在…在水牢里..”
“带我们去。”司柏宣见目的达到,也不跟他们绕弯子了,只要能将他们带去水牢乱嚼口舌这事就就告一段落了。
“那里有玥长老的人看守,你们小心。”带头的男子面相宽厚,不像是会耍滑头的人,刚刚也是他在为玥昭说话。
“就在前头了,我们身份不方便所以就带到这了。”
“多谢。”司柏宣随手递去两个布料较好的锦囊。
男子看着手里的锦囊迟迟没有打开。
“一点心意,拿去补贴家用吧。”司柏宣的话让两男子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们释然一笑并未在司柏宣的面前打开,只是匆匆道谢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