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女孩,都是她的孩子。
沈清芙一样喜欢。
只不过,若是个女孩儿,她就要为这个孩子多打算一些。
这天下,为男子留的天地,宽又广。女子能做的,就要少多了。
“云笺,你自小读的哪些书?”她问道。
冯云笺诧异道:“大嫂怎么问这个?”
沈清芙一手覆在小腹上,神态温柔而恳切,说道:“我肚子里这个,若是个姐儿,我想要像你爹娘养育你那样养育她。”
冯云笺睁大眼睛:“啊??”
愣了一下,紧接着欢喜道:“好说,好说,待我回去列个单子。”
怎能不高兴呢?被人如此认可。
冯云笺可太高兴了,也不觉得沈清芙现在就准备,有点太早了。
“我三岁多,才记事。”她念叨着,“但在此之前,我爹就抱着我背书了。”
开始质疑起来,自己父母给自己启蒙的方式,是不是最好的?
沈清芙看着她,脸上浮现笑容:“多谢云笺。”
“嗐,客气什么。”冯云笺摆手,“等会儿,你等会儿和我说话。”
启蒙之前,究竟是兴之所至,给孩子读什么都行?还是从《百家姓》、《千字文》等正式启蒙书开始呢?
沈清芙见她思索起来,便不再开口。
瞧着她出神的模样,心里想着,若是自己女儿,长大后会是什么样?
比起沈夫人对“她”的教育,沈清芙更认可冯夫人的做法。
“沈清芙”是被溺爱长大的,不能说沈夫人对她不好、不真心。只能说,冯云笺的眼界、心胸、气度,都更让她喜欢。
她也想这样养女儿。不把她困在内宅中,带她出去行走,游览天地广阔,见识名山大川,体验人生百味。
像现代女子那般,为人生价值而学习、思考、成长。而非为了嫁人,为了给别人打理内宅,相夫教子。
嫁不出去也没关系。沈清芙多的是嫁妆,可以让她富足的过一生,不必仰人鼻息。
等等。这样是不是另一种方式的“溺爱”?
从没有养过孩子,也没有读过亲子关系书籍的沈清芙,茫然起来。
过了几日,沈夫人来探望她。
看见了枕边放着的书单,就问道:“这是什么?给孩子准备的?会不会早了些?”
沈清芙答道:“闲着也是闲着,现在把事情做了,等孩子生出来,就少做一件不是?”
沈夫人被她说服了,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你啊,长大了,会打算了。”
话锋一转,“这些《女德》《女戒》,你准备来做什么?”
就算是个女孩儿,三年五年的,也读不着这个。
“我都没让你读这些,你怎么想的,给我外孙读这个?”沈夫人有点语气不好,“再说,未必就是女孩,你怎么不盼着点儿好,一举得男?”
沈清芙果断忽视了她的后半句。
只道:“还是要读的。读了这个,就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必要的时候,能够装一装。”
沈夫人:“……”
她发觉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有主意了不说,主意还都很正。
“那也不用准备这个。”她换了个话题,试图找回当娘的面子,“若是生个哥儿,不叫人笑话吗?”
沈清芙笑吟吟的,说道:“我自己看。我就没看过这个,正好长长见识。”
“你——”沈夫人指指她,最后一指头摁她脑门上,“你最好别生个跟你一样的,净会气人。”
沈清芙挑起眉头:“那叫一报还一报。我气了您,就有个气我的。您该高兴才是!”
沈夫人高兴吗?
好像是有点儿高兴。
“你就贫嘴吧。”她爱怜地叹息,问女儿:“这些日子胃口好吗?谢无忧气你没有?有没有谁给你不痛快?”
沈夫人一腔母爱,无处发泄,恨不得有个不长眼的蹦出来,让她收拾收拾。
“不好!”沈清芙立刻说道,往她身上倒,“吃不下饭,什么都不想吃,偶尔吃几口,过不一会儿就吐了。”
她撒着娇,听得沈夫人心疼,嘴上却道:“没事儿,少吃几口不打紧,现在孩子还小,你忍一忍,过去这阵子就好了。”
“咦?”沈清芙便坐起来,好奇道:“您也这么说。”
“什么?”沈夫人问。
沈清芙道:“谢无忧就这么说。少吃点,不碍的。还请教过了陈大夫,陈大夫也这么说。”
陈大夫的原话是:“贫苦人家,炖只鸡,叫补补身子。你们这样的,成日里不缺鸡鸭鱼肉,还想怎么补?”
照常吃,哪怕吐得多,也不会亏着。
沈夫人是过来人,自也明白这个道理。
冷笑一声,说道:“那些个黑心臭肝的,才劝你没命的吃。”
沈清芙倏然收声。
老实巴交地坐好,当自己是只鹌鹑。
而沈夫人也不想就这话再说下去,只道:“你脑子放聪明点,该听的听,不该听的话一个字都不要往心里去。怀个孩子而已,没什么难的。”
她都生了仨了,她难道不知道吗?
沈清芙乖觉应声:“是,娘。”
沈夫人跟她唠叨了一通,才起身走了。
坐上马车时,总觉得忘了什么。等到马车驶出国公府大门,才一拍腿!
“给她岔过去了!”
想叫她别女儿、女儿的。盼着生个儿子,才是要紧事。
“罢了。”已经驶出大门了,“下回见了面,再教训她。”
沈清芙不知沈夫人的心事。
她就算知道,也不会往心里去。
还是那句话,都是她的孩子,是她产的崽儿,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至于儿子能带来的地位,到时再说吧!
谁规定一定是男人嫌弃女人?说不定到时候,是她先嫌弃谢无忧呢!
也就是这年头离婚不自由。否则,谁该担心害怕,还说不准。
沈清芙的孕反越来越严重。
从早到晚都在恶心,多吃两口,胃里就难受,不吐不快。
“芙儿。”谢无忧从外面回来。
沈清芙在榻上歪着,恹恹地瞧他一眼:“回来了。”
“他今天又不听话了?”谢无忧见到没精打采的妻子,快步走过来。
在她身边坐下。
对着肚子,就开始教训:“怎么又闹你母亲?”
“虽然你还小,但爹也要教你,为人子女,当孝顺。”
“再任性胡闹,等你出生,看爹不打你屁股!”
他叨叨着,沈清芙有气无力的,懒得反驳他。
“晚上吃什么?”谢无忧教训过孩子,转头问一旁。
莺儿便报了菜名。
“嗯。”他点点头,看向妻子,“芙儿饿了没有?现在盛上来?”
沈清芙道:“好啊。”
早吃晚吃都一样。
反正都没胃口。
她现在胃口不好,经常吃到一半,就想吐。因此便不在主院用饭了,都是在小院里吃。
谢无忧陪着她,在小院吃饭。
“芙儿尝尝这个。”饭菜上来,谢无忧给她夹菜,“鲜荠菜,炒得嫩着呢。”
沈清芙肚子里的这个,嘴挑。
一样饭菜,吃一顿、两顿还行,吃三顿准吐。
没辙,只能每天换着花样吃。
好在摸清她吐的规律了,知道怎么伺候着。
“嗯。”沈清芙闻着鲜嫩的春菜味道,胃口上来了,但保险起见,仍是小口慢咽。
就这么着,糊弄了一顿。
“你吃啊。”她看着对面,说道。
谢无忧伺候她吃饭,自己一筷子都没动。闻言便道:“好,这就吃。”
端起饭碗,开始扒饭。
头埋进碗里,哪还有那个斯文矜雅的贵公子模样,分明就是个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