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燕城办事，不便横生枝节。
但若是碰到了冤情，袖手旁观，又不像那么回事。
只见这位老婆婆，虽然她儿媳说她年纪大了、爱说胡话，但赵成林瞧着，她眼神清醒，不像是浑浑噩噩的模样？
看着他怀疑的眼神，两个男人背后渗出一层冷汗，忙道：“回大人话，这真是我们哥俩的亲娘！”
“是的，大人！我们骗天骗地，也不可能骗个老太婆当亲娘不是？”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赵成林打量着这一家人。
穿着普通，不像是有钱人家的样子。不至于为点金银，就谋害老妇。
再说，这老妇衣着干净，头发也梳得整齐，不像是被虐待的模样。
“我娘就是老糊涂了。”
“自打两年前摔了一跤，她就糊涂了，时不时说胡话。”
“大人明鉴啊！”
两人大声解释着。
“呜呜！！”
沈清芙被捂着嘴，说不出话来，拼尽力气发出声音。
她挣扎的样子，把两个男人气坏了，冲小雨吼道：“还不快把娘扶上车？！”
小雨忙拖着她，往车上去。
两个男人挡在她们面前，讨好又卑微地笑着。
看着这一幕，赵成林又觉得不太对。
“等等。”他叫道，“这真是你们娘？刚刚她摔下车，你们都不担心吗？”
老年人很怕摔，动辄就摔断胳膊、摔断腿，怎么这两个人，一点都不担心亲娘？
反倒像是心虚的样子？
“担心，我们怎么不担心？”一个男人道。
“就是，我们等会儿进城后，就准备给我娘请个大夫看看的。”
“呜呜！！”沈清芙又出声道。
小雨没想到她这么能挣扎，已经急出汗来，都没能把人弄上车。
“昨晚就不该给你那口吃的！”她暗暗气恼。
赵成林皱眉道：“等等！把人松开！”
小雨自是不听，兄弟两人对视一眼。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阵骚动。
“前面在干什么？还让不让人进城啊？”
“就是，快放人吧。”
“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查的？”
赵成林下意识看过去，就在这时，只见几匹骏马飞快朝城门驶来。
打头那人，面容俊美，气质冷冽，乌发披在身后，随风飞扬。
“是大公子！”赵成林眼睛一亮。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娘！娘你怎么了！”
赵成林收回视线，只见两个男人一脸惊慌，围着那老婆子。
他眉头皱了皱。
“大人，我娘晕倒了，她身体不好，我们进城就是为了给她请大夫的。”一个男人求道，“大人，求大人放我们进城吧？”
“大人，我们急着给我娘看病啊！”
赵成林犹豫了下，说道：“走吧。”
三人连忙把人抬进车厢，立刻驱马进城。
耽搁了一会儿，谢无忧已经带人驶近了。
“吁。”来到近前，谢无忧下马，“有何发现？”
离得近了，能看到他容颜憔悴，眼底发青。就连说话的嗓音，都是沙哑的。
赵成林愧疚低头：“属下无能。”
他快马加鞭，先一步抵达燕城，只可惜查了几日，什么收获都没有。
谢无忧眼里有些失落。
没有找到，究竟是人没往此处走，他料错了，还是旁的缘故？
“你在此查着。”他道，“我去见见大将军。”
赵成林抱拳道：“是，公子。”
谢无忧牵着马，进了城。
既然来了，定是要见过父亲和弟弟。
街道上，人来人往，黑色骏马与青顶马车，擦身而过。
*
“醒了？”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
沈清芙的意识渐渐清醒，看清楚说话人的脸。
这是她当初在畅春园见过的，那张生有雀斑的，笑起来时颇讨喜的脸。
只不过，此刻这张脸上并无多少笑意，还冷冰冰的，带着不喜。
“嗯。”沈清芙低垂眼眸，没有再讨好。
都没用了。
“我们现在大丽国了吧？”她淡淡道。
小雨冷哼一声：“是，所以你费尽心机，也是白费。”
想到被她勾起同情，晚上给她吃了东西，险些坏事，小雨就没好气。
“呵。”沈清芙嘲道，“怎么算是白费。”
至少她试过了。
有些事情，如果尝试了，却没有收到想要的结果，那就认命。
不尝试会后悔，尝试了会心安。
“你倒是想得开。”小雨有些惊讶她的淡定，但又觉得，她一定是在故作平静。
撩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她道：“你还是老实点吧，现在你是真的跑不了了。”
已经进了大丽国边境，他们的同伴变多了。
之前在城门口，发出喧哗声的，就是他们的人。
这是公子要的人，无论如何，也要顺顺利利弄回来。
沈清芙听到这话，挣扎着起身，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至少多了七八个人手。
“看清楚了？”小雨挑眉道。
沈清芙放下帘子，叹了口气，躺平，闭上眼睛。
“嗤。”小雨顿觉好笑，“这么轻易就认命了？你知道我们绑你是为什么吗？不怕死了？不想当你的侯府大奶奶了？”
沈清芙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她道：“你话变多了。”
小雨道：“之前不想理你。”
现在安全了，不怕她再使什么幺蛾子，小雨自然就话多起来。
赶路么，无聊的要死，如果没人说话，那可真不是人受的。
“现在我不想理你。”沈清芙闭上眼睛，说道。
她之前跟小雨说话，是为了套话。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还不如躺平睡觉，说不定做个好梦，爽一把。
“你别后悔。”小雨说道。
很快，沈清芙就闻到一阵香气，她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小雨手里拿着一个鸡蛋，正在剥壳。淡淡白汽蒸腾出来，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
沈清芙瞬间没了志气，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两眼发光地道：“能给我吃一口吗？”
卑微如她，都不奢望全吃掉，只要给她一口就知足了。
小雨本来还想逗逗她。
但见她卸掉妆容，眉眼清丽，柔弱可怜的模样，顿时没了心情。
“起来吃吧。”说着，她把剥好的鸡蛋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