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伯被夺爵的消息,飞快传遍了京城。
百姓们拍手叫好,不管是茶馆酒楼,还是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此事。
武安侯府当然也知道了。
“呵,活该!”侯夫人解恨道。
她恨死了那府里的人。
严靖文是个歹毒的东西,死了也不能叫人原谅他。而宁远伯府的其他人,从上到下,也没有一个好的!
还有脸来闹,现在不闹了吧?她双手合十,说道:“多亏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干得太漂亮了!
沈清芙亦跟着道:“感谢太子殿下。”
她想起上次见到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王霸之气,站在路边,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寻常的富家公子。
怎样也没想到,做起事来,如此雷厉风行,下手又快又狠。
做了件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事,太子当时没什么,但睡一觉起来,心里有些打鼓。
“叩见太子殿下。”玉兰轩,跪了一地。
太子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摆了摆:“免礼。”
抬脚往里走去。
“你身子好些没有?”进了屋里,他坐下,接过下人奉上的茶,看向谢无忧问道。
谢无忧拱手道:“多谢殿下惦记,已无大碍。”
太子点点头:“那就好。”
喝了口茶,他道:“那件事,你听说没有?”
谢无忧坐在另一边,说道:“殿下指哪件事?”
“宁远伯府的事。”太子道。
谢无忧点点头,答道:“听说了。”
“你怎么看?”太子问道。
他盯着谢无忧的脸,想要从他素来冷静、淡漠的脸上,看出真实客观的想法。
不是他的幕僚们,劝谏,不解,不赞同,叫他烦厌。
也不是他的妻妾们,担忧,不安,无措,叫他不开心。
“殿下心慈手软了。”只听谢无忧说道。
太子愕然。
看着他平静的神情,指指他,说道:“你逗我呢?”
他夺了宁远伯的爵位,勒令他们三日内搬出去,然后变卖原宁远伯府,封地也充公。
这还叫心慈手软?是他不懂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谢无忧神色淡然,缺乏血色的脸庞,如覆着冰雪般冷清,说道:“在下只是实话实说。”
“那你倒是说说,孤如何心慈手软了?”太子一听,索性问道。
他还能残酷到什么地步?
只听谢无忧道:“殿下要筹集军费……”
听着听着,太子的眼睛慢慢睁大,表情充满了震惊,指着他:“你,你!”
好哇!
难怪说他心慈手软!
“真看不出来。”太子被打开了思路,心里迫不及待的去吩咐事情,指了指他,“孤得空再来找你说话。”
转身,快步走了。
“恭送殿下。”
等太子离去,院子里的仆人们才站起身。
沈清芙走进屋里,好奇问道:“殿下急匆匆地走了,你们说了什么?”
放在从前,这些事情她不会问的。
但这会儿,他们不是关系变了吗?睡一张床的男女朋友,有啥不能问的?
大不了,不能说的他不说就是了。
“给殿下出了个主意。”谢无忧轻描淡写道。
沈清芙很好奇:“什么主意,让殿下那么着急?”
“让他把事情做到位。”
有些事情,做都做了,就做到位。
宁远伯府门口。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们的行李!”马车前,严家人张开双臂,护着身后。
圣旨让他们三日内搬走。
府上这么多人,这么多财物,三日内搬离,委实有些不够。
现在,全府上下都在打包行李,将这些财物搬去黄氏的陪嫁庄子上。
谁知,一队侍卫来到府门口,要检查他们的行囊。
说是,担心他们将府里的东西也带走。
这多可笑?府里有什么?桌椅砖瓦?这谁要啊?
“让开!”侍卫长喝道。
太子殿下有吩咐,谁敢不遵?
“强盗!你们这是强抢!”黄氏的儿子,严四公子,委屈又愤怒地道。
侍卫长看过去,冷声道:“你说什么?”
严四公子还想说什么,黄氏脸色一变,猛地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到一边。
他们现在不是宁远伯府的人了。他们是庶民,如何跟太子斗?
就连宁远伯,也在脸色变了几番之后,颓然地让开了。
他看上去,像是老了二十岁。
严玉树左右看看,只见弟弟们都缩成了鹌鹑,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眸。
严家人最终只带了七八车东西离开。
各人的衣物鞋袜,棉被褥子,锅碗瓢盆,以及黄氏的部分嫁妆。
“那是我的嫁妆……”离开时,黄氏摇摇欲坠,心痛如绞。
她的拔步床,她的红木家具,成箱的字画古玩,都被留下了。
“这是你的嫁妆?”
“这也是你的嫁妆吗?”
“这个呢?”
他们一样样地问,黄氏胆子不大,害怕得罪了太子,只拿了地契商铺银票等重要财物,其他都忍痛放弃了。
没有一个人安慰她。
她还有嫁妆,他们可什么都没有!
玩件儿,把件儿,玉佩,饰物,财物,统统都没有!
简直是,光着身子被赶出来!
可恶!可恨!太子为何如此心黑手狠?!
被骂了八百遍的太子,倒不觉什么。
反正,本就被人骂,如今不过是多挨几句罢了。
他走入摘了牌匾的府邸,清点留下来的财物,不禁笑了起来。
“明月公子。”他念着这几个字,玩味道:“谁说你是个好人?”
太子的最新举动,又引起了一片轰动。
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武安侯府的日子照过。
侯夫人给小儿子准备婚事。
沈清芙跟男朋友谈恋爱。
“我有东西给你。”这日,谢无忧请她到书房去。
“是那幅画,画好了吗?”沈清芙问道。
谢无忧眼睑垂了垂,声音轻轻的:“你见了,就知道了。”
“那还等什么?”沈清芙迫不及待地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不是,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自拍啊?
但没有手机的年代,遇到一个愿意给她画画像的男朋友,可真是珍贵。
她兴冲冲的模样,让谢无忧迟疑了一下,才抬脚跟上。
来到前院。
“画呢?”沈清芙兴奋地走进书房。
谢无忧抿了抿唇,道:“画还差一点。我想给你看的,是别的。”
别的?沈清芙的热情消退三分,问道:“是什么?”
谢无忧走到桌边,弯下腰,打开一口箱子。
“这些。”他轻声道,抬眼朝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