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太知道了这件事,勃然大怒。
“砰!”
她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宁远伯府,满门肮脏透顶!”
她气坏了,浑身哆嗦着,看向拾翠问道:“你们府上怎么说?”
拾翠低着头回答:“侯爷和夫人说,过几日,等大爷的伤情稳定下来,再找他们算账。”
活有活的算法,死有死的算法。
沈太太寒着一张脸,说道:“过几日?哼。”
就谢无忧的伤是伤,她女儿的伤就不是伤?还过几日,过个屁!
拾翠又说:“那个姓严的,已经被捆了,就在我们府上关押着。倘若大爷有个什么,他立时就给大爷陪葬。”
沈太太其实不关心那个病秧子怎么样。
他死了也没什么。早早死了,她早早给芙儿改嫁。
她恨的是严靖文差点害了芙儿。
“你把那日的情形,仔细给我说说。”沈太太坐回去道。
刚才拾翠只是大致讲了一遍经过,详细的情形没说,闻言便道:“是,太太。”
从早上出门开始讲起。
沈太太忍了忍,没说什么。反正今日不忙,她且听听,傻闺女平时都怎么过日子的。
“大爷抱着大奶奶,先跳下车,奴婢随后也跳下车。”拾翠说道。
谢无忧抱着沈清芙跳车的时候,拾翠就在车厢里,她看见了,是谢无忧先着地,自然也说了出来。
“我们大爷的后背上,衣裳都磨得不能看了,我听长寿说,他后背上青紫了一大片,没点好肉。”
沈太太听到这里,绷紧的脸庞松开少许,但口中仍是嫌弃道:“他若是死了,没得连累芙儿。”
不省心的东西。
但是,看在他还知道护着芙儿的份上,她就不咒他了。
盼他能平平安安地度过此劫。
拾翠悄悄抬头,看了沈太太一眼,感觉到什么,接下来的话都不敢说了。
“……好大一只狼狗,朝我们扑过来。”
不敢说,也得说。
当听到沈清芙扑向谢无忧,护在他身前时,沈太太气得眼前一黑:“蠢货!蠢货!”
她想没想过,被那只凶恶的狗咬到,或者抓伤,会是什么样?
就她那细胳膊细腿儿,那恶犬一爪子下去,她半条胳膊都要废了!
若是挨上一口,只怕一条肉都要给撕下来!
不能想,沈太太只想一想那情景,就心中发紧,眼前发黑:“混账!混账!”
这混账东西,讨债鬼,当初就让她别嫁!
她偏要嫁,跟一个病秧子做夫妻,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守寡都是奢望了,至少守寡还平平安安的!
“太太,太太,您消消气。”付氏连忙上前,给她顺气。
拾翠噤声,不敢说了。
后头,大奶奶抱着大爷的衣裳,去追马车,这一段儿她打算咽肚子里,一个字也不讲了。
沈太太眼前发黑,缓了好一会儿,她指向外头道:“来人,备车。”
她要去谢家,亲眼瞧瞧女儿。
拾翠深深低下头。心里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妥。
她是休假回家看看爹娘,并不是回来报信儿来了。怎么现在……
“拾翠忠心,虽然芙儿赏你了,我也要再赏你一回。”沈太太就着付氏的手,站起身道:“你想要什么,且想一想。待我从谢家回来,便赏给你。”
站起身后,她便撒开了付氏的手:“你不必跟着去,拾翠也受了惊,你好好安慰安慰她。”
叫上大儿媳,带了两个大丫鬟,坐车往武安侯府去了。
“娘。”拾翠跟着付氏回到家,迟疑着道:“我是不是不该说?”
她好像,就不该回来?
“想那么多做什么。”付氏一根指头点她脑门子上,“你傻,你不知道吗?你见过哪个傻子动脑子的?”
拾翠捂着额头,反驳道:“我不傻,你别再说我傻了。”
“你就是傻,不然哪会说这样的傻话。”付氏没好气道,把她按在床上,“睡觉睡觉,什么也别操心,好好睡一觉,吃饭的时候叫你。”
拾翠顿时忘了刚才的事,蹬掉鞋子,躺进付氏的被窝里:“娘,我睡啦。”
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沉了。
付氏坐在床边,看着闺女毫无心机的样子,叹了口气。
她若是不回来也就罢了。既然回来了,倘若不去给太太请安,像什么话?既然请安了,姑奶奶的事,必是要说的。
事情已然是这样,多想又有什么益处?
但孩子没心机,有没心机的好处,主子不会防着她,也不会太重用她,就总能安安稳稳的。
再看女儿白净的脸上,那一块块伤痕,付氏的嘴唇颤抖几下。
武安侯府。
“太太,亲家太太来了。”主院,下人禀报道。
侯夫人一愣,随即站起身道:“快迎进来。”
亲家太太,怎么忽然过来?
她这个时候拜访,并不是好时机,侯夫人想到摔伤的沈清芙。
“我女儿呢?”见了面,沈太太开口就问。
侯夫人一听,顿时知道,她多半是听到了什么。
“芙儿跟无忧住在玉兰轩,亲家太太这边请。”她说着,让丫鬟在前面引路。
陪同沈太太一道儿过去。
“有件事,还没来得及跟亲家太太说。”侯夫人开口道,“两个孩子出去玩,遭到小人暗害,芙儿受了点伤,无忧也……差点没了。”
听了这话,沈太太绷紧的面庞微松,关心一句:“无忧好些没有?”
“大夫说,这几日很要紧,若是度过去就最好。”侯夫人说道,面上难掩悲痛,“府里上下都乱成一团,芙儿受伤的事,便忘了通知亲家,还望亲家太太莫怪。”
话说到这份上,沈太太就没法再怪罪了。
人家孩子都差点没了,她家孽障还能走能跳的,还怎么怪罪?
“吉人自有天相,这孩子会没事的。”她只能这样说道。
侯夫人勉强道:“希望如此。”
大儿子倘若真是吉人,又岂会如此多灾多难?
说着话,很快进了玉兰轩。
“太太。”院子里的下人们行礼道。
自沈家来的仆人,都认得沈太太,纷纷行礼道:“给太太请安。”
“怎么就你们这些在伺候?”侯夫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