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逛街,不能玩手机。
还能做什么?
好在沈清芙不是忙碌命,虽然习惯了忙得昏天暗地的日子,但如果让她选,她选择无所事事。
“把我的针线筐拿来。”她道。
闲着也是闲着,做做针线活,给沈夫人的袜子该完工了。
“哎。”玉盏应了一声,进屋去取针线筐了。
主仆几人,坐在庭院中。
沈清芙做针线,玉盏和拾翠便陪着她。各自抱了针线筐,一个做鞋,一个打络子,手指翻飞,灵巧得不得了。
“太太若是知道小姐的这份孝心,一定很高兴。”玉盏说道。
沈清芙头也不抬,笨拙地穿着针,说道:“高兴不高兴且两说,她一定会骂我。”
袜子做得一点都不好。
她针线活儿很一般,跟身上的衣物一对比,简直是小学生级别的。
沈太太又不是温柔的性格,女儿的针线活如此拿不出手,她会高高兴兴地受用?百分百骂她不长进。
当然,教训归教训,就算她不长进,沈太太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她是个嘴硬心慈的母亲,否则“沈清芙”的淑女素养早就培养起来了。
“哪能啊,太太最心疼小姐的。”玉盏面不改色地说道。
沈清芙回想沈夫人的模样,不由得弯起唇角:“嗯。”
她如今也是有父母疼爱的人了。
沈夫人对她一片慈心,虽然只见了一面,但沈清芙看得出来,沈夫人疼女儿,掺不得半点儿假。
她决定好好孝顺沈夫人。
“请大爷安。”院门处传来一声。
抬起头,便见谢无忧从院外走来。
“大爷回来了。”玉盏和拾翠起身,福了一福。
谢无忧颔首。
“下午不打牌了。”沈清芙看着走近的身影道。
谢无忧微挑眉,点了下头:“好。”
沈清芙想了想,没什么跟他说的,便低下头,继续缝袜子。
生活在现代的人们,拜工业化的高度发达所赐,没有几个擅长手工。像沈清芙,她最多是小时候缝个沙包。
而这份缝沙包的手艺,给豪门太太做袜子,很有些不够看。
“到时不穿就是了。”她小声嘀咕。
做袜子是她的一片孝心,沈夫人穿不穿的,倒不打紧。
主要是,除了这个,她真不知道还能送什么。金银首饰,摆件古董,字画书籍?若是送到心坎上,自是好的。
但以沈夫人的财力和眼界,沈清芙很怀疑自己能不能送到她心坎上。
那就做点手工吧。
她低着头,一派认真地做针线,谢无忧看了一眼,便叫人搬椅子在檐下。
握了卷书,静静读起来。
因谢无忧来了,玉盏和拾翠说起话来便不如之前自在。不过,两人都是高兴的——姑爷陪着小姐呢!
隔着几条长廊和花园之外,就是谢不辞居住的拜剑阁。
此时,他正在屋里读书。
院子里不时传来的说话声,令他分神。
“在说什么?”他推开窗子,看向外面问道。
一个小厮回答:“在说大爷和大奶奶。”
“怎么了?”谢不辞问。
小厮答道:“说是大爷陪大奶奶打牌,打了一上午,大奶奶一局都没赢呢。”
另一个小厮笑道:“大爷还说,大奶奶聪明伶俐,无需人让。”
都知道他们大公子素来冷冰冰,如雪山似的,竟不知道,他如此嘴甜会哄女人呢!
府里但凡知道此事的下人,都不禁对此谈论不休。
谢不辞皱紧浓眉。
“打牌?”他道,“现在还打吗?”
“这就不知道了。”小厮摇摇头,“小的是听主院的人说的。”
他们不是玉兰轩的下人,如何知道玉兰轩的事?是中午吃饭时,在厨房里遇到主院的人,说起几句,才知道了。
谢不辞垂下眼眸,“砰”的一声,把窗户一关。
随即,身影出现在门口,大步走出去。
“二爷,到哪儿去?”小厮见着了,忙上前问道。
谢不辞:“去玉兰轩。”
小厮紧紧跟在后头,笑道:“二爷是去探望大奶奶吧?”
谢不辞的脚步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
“嗯。”他道。
这倒是个好借口,比他去请教大哥读书,要自然一些。
小厮跟在他身后,又说道:“大奶奶真是福大命大,听说她当时摔下的地方是在半山腰上,正走着台阶儿呢。倘若碰上那些福薄的,可不仅仅是崴脚这么简单。”
谢不辞听着,眉头又皱起来。
他想起沈清芙摔这一下,原是为了推开母亲。她真的有那么好心?
还是抱着什么盘算?谢不辞想到曾经对上的那双疯狂的眼睛,很难相信,如今这个看上去温和有礼的女人,是发自内心地改变了。
哥哥让他不要再招惹她。
可哥哥不知道,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二爷来了。”
“请二爷安。”
玉兰轩的下人见到谢不辞来了,纷纷行礼。
谢不辞径直走进屋里:“哥哥。”
进了屋,看到窗边榻上坐着的人,以及他们中间摆着的棋盘,谢不辞的眼睛直了一下。
哥哥在跟她下棋!
上午打牌,下午下棋!
看他们脸上的神情,以及丫鬟们脸上的笑意,就知道他们之间气氛很好——
她凭什么?!
“你怎么过来了。”谢无忧看向这个弟弟,问道。
谢不辞抿抿唇,收回视线:“来探望嫂子。”说完,才看向沈清芙,“伤可好些了?”
沈清芙扭头吃掉玉盏给她喂过来的桑葚,随口道:“没有。”
探望她?鬼才信。
但他来做什么,她一点儿也不在意。谢无忧还在跟前呢,他翻不出三尺浪来。
“那就——”好。
谢不辞一句话,顿时噎在口中,说不下去了。
脸上渐渐涌上些许愤怒,哪有人这样回话的?!
不都说“好多了”“多谢关心”吗?!
“怎么?”沈清芙朝他看过来,“那就好?你想说这个?”
谢不辞哪敢,他抿抿唇,从牙缝里挤出来:“大嫂说的什么话?我怎会那般想?我是说,那就不大好了。可请大夫瞧了?”
沈清芙收回视线,往靠枕上倚去:“不必请大夫。大夫原说过的,好不那么快。”
今天比昨天看上去可怕多了,昨天只是肿了,今天颜色都不太对。
沈清芙只瞧了一眼,就后悔了。原没觉着怎样,但看过之后,她觉得自己伤得好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