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就见玉兰轩门口有个服饰陌生的人,跟两个小厮拉拉扯扯。
玉盏翘首望了望,说道:“奴婢认出来大爷身边的长寿和来福,另外那人,瞧着眼生。”
“我们过去瞧瞧。”沈清芙道。
来到玉兰轩门口,那眼生的中年男子已经被架走了,只还能听见哀哀的苦求声。
“那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玉盏问院子里的人。
有小丫头回答道:“不知是什么人,仿佛是曾经在大爷手底下做事,犯了什么错儿,大爷不再见他了。”
“哦。”玉盏点点头。
沈清芙没什么兴趣,在外面交际一整天,她的确有些累了。
“我歇会儿。”她道。
玉盏和拾翠手脚利落地给她卸了头面,换了衣裳,又给她擦脸净手,伺候她香香美美地上了床。
沈清芙一沾上床,人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小姐,摆饭吗?”玉盏问道。
谢无忧已经用过晚饭了。他身体不好,从小花了不知多少银两和心血,才长到这么大,自是不能饮食不规律。
沈清芙看着天色,也猜到谢无忧没有等她,一边下床一边道:“摆饭吧。”
由玉盏和拾翠服侍着,穿好衣裳鞋袜,又挽了个家常的发式,然后坐到饭桌边。
哇哦。沈清芙看着三荤三素,六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在这一顿晚饭上,齐活了。
她快快乐乐地吃完了饭。
谢无忧还在忙,他空闲了几日,事务应当积压了些,很晚都不见人影儿。
“去找你们大爷,就说我有话要跟他说。”
玉盏觑着她的神色,应了一声:“是,小姐。”
不多时,谢无忧被叫了回来。
“什么事?”
沈清芙盘腿坐在榻上,困倦地半睁着眼睛,说道:“明儿我陪母亲去重光寺还愿,你有一整日可以做事,不必忙到这么晚。”
谢无忧面上一怔,没有立时说话。
“另外,三日后我邀请小姐妹们来府上玩,你还有一天时间。”沈清芙说着,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古代没有咖啡可以提神,浓茶她又不喜欢,困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睡了,你随意。”
掩着口,长长的哈欠一个接一个,趿拉着脚步往床边走去。
谢无忧看着她经过身边,纤细的身形留下一抹淡淡余馨,似带着微温。
不知怎么,他想起成婚第二日,敬茶时她扶了他一把。
女子细软的手指,托在他手肘处,留下柔韧的触感。
“嗯。”他抿起唇,应声。
重光寺位于京郊,成立已有百年,香火十分灵验。
侯夫人没少来这里上香。自生下谢无忧,她每年都会来拜佛,捐的香油钱不知凡几。
但许是灵验的,因为每次她来上香,回去后谢无忧的病情就会好转,化险为夷。
“那日我才向佛祖许了愿,给他一个容貌、品格、才情,处处都好的妻子。”侯夫人回想当日,不禁再次感慨,“然后就遇到了你。”
她如今回想,只觉像做梦一样。她才许了愿,这是她有生以来许下的最贪心的愿望,给无忧娶个处处都好的妻子,陪伴他度过为数不多的日子。
这是祸害好姑娘,她心里清楚,但她还是忍不住自私地许下愿望,想要一个好姑娘嫁给他,陪在他身边。
她许愿时想道,如果有报应,就让报应来吧,报应到她身上就可以了,她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母亲,不要说了。”沈清芙低着头,脸上再次羞红。
黑历史!绝对是黑历史!
小姑娘跑到人家跟前,热烈表白,说喜欢她儿子,要嫁给她儿子……只想一想,沈清芙就要窒息了。
这是放在现代,都很出格的举动啊!何况是在古代,简直出格得不得了!
“好,好,我不说了。”见她羞得不行,侯夫人忙止住笑意,给她留面子。
她挽着儿媳的手,一步步往寺内走去,心里虔诚地念:我佛慈悲。
如今正是百花开放的时节,山中景色极好,叫人看了直是心旷神怡,仿佛身体里外都被洗涤过了。
“母亲,仔细脚下。”沈清芙提醒道。
山路并不很平滑,石板常年被雨水侵蚀,布满细小的坑洼。在石板夹缝中,还有背阴的地方,生长着滑腻的青苔。
侯夫人笑着颔首:“好,我仔细。”
两人说着话,慢慢向上攀爬着。
侯夫人不是莽撞的人,沈清芙也不是蹦蹦跳跳的性子,山路于二人而言并不难走。
但意外总是会发生。
“哎哟!”脚背上嗖的窜过一道银色的光,侯夫人吓了一跳,脚步瞬间僵直住。
此刻,她恰在走台阶,顿时身体站立不稳,仰面就往后栽倒!
“太太!”前后跟着的丫鬟叫道。
电光火石间,一只只救援的手已是来不及,所幸的是侯夫人一直与沈清芙挽着手,就在这一刹那,沈清芙反应极快地挽紧她的手臂,将她往反方向一推!
顿时间,侯夫人的身体站稳了。
“咚!”
沈清芙却被这股推力的反作用力带倒,歪在了台阶上。
右脚的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她一下子脸孔扭曲,龇牙咧嘴起来:“嘶——”
侯夫人刚站稳,见状忙推开扶她的丫鬟:“芙儿,你怎么样?”
沈清芙龇着牙,疼得说不出话来:“啊啊啊……”
疼疼疼!好疼!
她的脚一定崴了!
“快把芙儿扶起来!”侯夫人急道。
两人刚才挽着手走路,月明、霜露等丫鬟在前面走着,玉盏、拾翠在后面走着,都没来得及援救。
“小姐,你怎么样?”着急之下,玉盏在外头叫错了称呼,直接叫成了小姐。
沈清芙疼得完全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她觉得自己此刻一定很丑,捂着疼得钻心的脚腕,张口就是一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