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庙村这边，自从上次老柳说一个姓林的老板要来村子投资之后，村里的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过年般的微笑。
甚至有些家庭，农活也停下来了，就等着林老板来村子了。
大家也不知道林老板要来投资什么，只是觉得接下来的日子要好过了，家家户户都会有电冰箱，大彩电了。
可是接连高兴了几天，村口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村子里的几个年轻人，快把村口那棵大树的皮要磨没了，也没看到一辆车子驶了进来。
大家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因为老板再不来，米缸的米也不多了，锅都要揭不开了。
沉不住气的李大梁和大明子，决定去找老柳问问，这老家伙不会是忽悠大家呢吧。
“老柳，躲在家里干啥呢？你说的林老板，怎么还不来。”李大梁和大明子横在房门口，挡住了老柳的去路。
老柳叹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就现在村子里年轻人这副德行，林老板来了也白扯。
“我不知道。”老柳有些生气，说着就要往外走。
二人将门口堵个严严实实：“往哪走，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我们可是听了你的话，才和村民们说有人来投资，现在一根毛都见不着，我俩以后在村子里还咋混。”
“还能咋混？”老柳放下猪食盆，气的蹲在地上抽起旱烟。
实际上他也有些苦恼，那天晚上，林阳说的头头是道，老柳听得满怀期待，可这三天过去了，连通电话也没有，难道小伙子骗了自己。
这时候柳婶子从外边走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堆七大姑八大姨，大家知道找老柳不好说话，于是做了婶子的工作，让婶子鼓动老柳，给京城那边打个电话。
“老柳，你就打一个吧。”婶子也是一脸无奈。
“我打？我打什么？我好意思？”老柳梗着脖子，他最看不惯村民这样的道德绑架。
“你不打谁打，我们能说得上话？”
“对，老柳你也太不是人性了……”
“老柳，没看出来啊，房前房后住了这么多年，你居然是这种人！”
大家七嘴八舌起来。
老柳气不打一处来，举起烟杆在墙上使劲磕了几下，心想索性就打上一通，行不行有个答案。
一群人围在村委会的活动室，这是唯一有电话的一间屋子，大家前呼后拥的凑到跟前。
老柳拿起话筒，李大梁按照纸上的电话号码逐一摁过去了，等了半天也没有声音。
“怎么回事老柳，你这弄了个假电话骗我们吧。”
“对啊，干啥呢这是？”
大家又不满起来。
“都悄悄的。”李大梁这次放了话，原来是他刚刚太紧张了，号码输错了一位，所以根本拨出去。
第二次，他认真地按着上边的键，全部输完后，很快就传来了嘟嘟声。
“喂？”电话那边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老柳迟疑了一下，身旁的人连忙推攘他，赶紧回到：“侄女，我是堂叔。”
“昂，叔啊，打电话有事啊？”柳诗涵急切地问道，
“没……没事，就是想问问，那林老，林小伙子，什么时候还来家啊？”
电话那端的柳诗涵笑了笑，她已经猜想到村民们的不耐烦了，听到电话里熙熙攘攘的声音，猜测应该很多人在周围，索性直接挑明了：“叔，你是问回村子开公司的事情吧，啊，你别急，这一两天就过去哩。”
“啊，好，不急，不急。”柳叔还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伴随着大家吵吵闹闹，之后匆忙挂掉了电话。
从村委会出来，老柳走在了正中间，腰板一下直了不少，又成了人们当中的香饽饽。
林阳上午去了逛了逛音像店，中午回来，柳诗涵窝在沙发上等着他。
知道林阳这几天一直在忙，但是眼下的事情，还得向他讲。
“嗯……南庙村那边堂叔来电话了，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林阳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笑着道：“大伙这么着急啊。”
“可不是么。”柳诗涵撇撇嘴，将刚刚接电话的过程描述了一下。
林阳挠挠脑袋，真是大意了，怪不得之前顾文山那样提醒自己，果然这些村民是不确定性最强的。
考虑到一时半会儿还拿不下来老外那边，林阳决定下午就回南庙村。
二人吃了饭，径直朝着村子驶去。
这几天他反复在琢磨顾文山的话，村民们确实存在劣根性。
这和标准化的产品是相悖的，但是放眼全球多个制造业，有很多公司的生产线就是有工人和农民组成的，也没见他们的产品出什么问题，甚至还是行业里的佼佼者。
所以问题不在人身上，更应该考虑的是管理和合作模式，林阳这几天在脑海里大致构思了个框架，就等着一会儿到了南庙村验证一下。
再次来到南庙村，趁着天亮，林阳决定在村子里走走，整个村子最繁华的时候，有一百多户，现在也就剩下七八十户了。
村子中央有一条算是主街道，开了一个小卖铺，卖点老百姓常用的油盐酱醋。
沿着这条街往后走，则是几乎废弃的小学校，能看得出之前还有很多孩子，可现在所有年纪的孩子加起来也凑不够一个班。
这么一圈下来，林阳心里对南庙村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现在剩下的，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就是娶不上媳妇儿的光棍懒汉。
真正有能力的，肯吃苦的，全都去外地打工了，谁还愿意回来。
眼下的情形，让林阳的心里稍稍有些吃紧，走到村子的末尾时，柳诗涵也看出来他的脸色。
“要不就算了吧。”柳诗涵也觉得这个事情比较难。
林阳笑了笑，回过头看着街道两旁探头出来看热闹的村民，还有没见过汽车摸轱辘的小孩，叹了口气摇摇头：“如果我们再不帮忙的话，那这个村子恐怕没有出头之日了。”
他回过头安慰着柳诗涵：“我们就先试试，万一出现个奇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