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送情走出去时,武穷正在院子里翻看守卫尸体。
他看李送情走过来,礼貌地点了点头示意。
李送情对这武僧并不反感,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武大师。”
武穷说道:“这两具尸体上既有刀伤,又有类似野兽爪牙撕咬的痕迹。”
她凑近看了看,跟昨日那具尸体不同的是,这两具尸体多了刀伤。刀痕在脖子位置,一刀抹喉咙,是死了之后才被那怪物撕咬的,因为撕咬伤口的出血量并不多。
这时,远处传来哭喊。
李送情听出来是那对夫妻中的女人在喊叫。
她跟随着武穷寻声走过去。
其余几人早已赶至,而那女人正伏在两棵大树后面痛哭不已。
树很高,贴着墙而立,遮挡住了女人的半边身子。
李送情走近才看见,她正抱着树下一具赤裸的血色男尸。
尸体被咬得支离破碎,身上有不少地方肉块被剥落在地。虽身体赤裸,全身却已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只能身体形体勉强辨认出来是女人的丈夫。男人的白日里穿过的那身衣服被随意地散落在地上,周围除了四溅的鲜血外,隐隐还能闻得一股欢爱的痕迹。
李送情看了看女人完好的衣着,又看了看人群中,果然没有发现玉娘的身影。
“找找看,玉娘在不在附近。”她出言提醒道。
女人猛然顿住哭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她问道:“你什么意思?”
在场众人都明了了,却未直说,只转过头四下寻找玉娘的身影。
李送情摊摊手,“玉娘不在,我怕她出事,怎么了?”
“我刚从过来时看到玉娘房门开着,她不在屋内。”武穷说道。
那女人慢慢收回目光,将地上那血人搂进怀里,露出肝肠寸断的表情。
温止墨赶来时,脸色也不太好看,
龚自成沉声道:“少庄主,怎么着,你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赵孺胆子小,也吓得不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是你们谁干的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可别拉上我啊!”
尹刀冷冷哼了一声,“多办是这女人自己动的手,她丈夫在她眼皮子底下和别的女人苟合,她一定是恼羞成怒杀了他,又假惺惺地在这儿哭!”
“你说什么?!”那女人因伤心过度嗓子变得无比嘶哑,她怒道,“我绝不可能杀我丈夫,我丈夫也绝不会背叛我!”
尹刀不屑,“你就直说吧,你把玉娘给弄到哪儿去了?她是不是已经遭你毒手了?”
女人气急,一把拔出腰间细剑,“休得污蔑我!”
“住手!”
温止墨赶紧挡在她身前。
没想到这尹刀这么能搅屎,要不是场景不合适,李送情都要给看笑了。
这边温止墨还在耐心劝导、安抚女人。
而李送情在一旁正悠闲地看着这几人搁这儿狼人杀时,她的目光忽地一凛。
她看见赵孺的衣袖上,赫然沾着白色的石灰粉!
可碍于人多,她并没有将心中杀意表露出来。
她静静思考着,大脑中思绪万千,推翻了她之前的论断。
原来蒙面人竟在这几人之中!
可是她又有些不明白了,她与赵孺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她正思索之时,温止墨突然唤了她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王姑娘?”
她回过神来。
温止墨满脸歉意:“让你受惊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处理。”
她见另几人准备先行离开,她便应了一声,后脚朝着赵孺的方向跟了过去。
她怕被赵孺发现,因而没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跟着他的身影一路寻至花园。
然而到了花园,人却消失了。
跟丢了吗?
李送情皱了皱眉,四下打量。
不,她确信自己没有跟丢,即便隔着有一段距离,但她清楚地看见他是在花园某一处忽然消失的。
她警惕地找了找,整个花园中仍然只有杂乱的花草、孤零的假山以及沉寂的池塘。
她走到池塘边。如果说能藏身的地方,那就只有这个池塘了。
忽地,她看见这月光之下,一个黑影落下来,慢慢覆盖在她的影子上。
她神色一凛,猛然回头,软剑指在那人眉心。
在看清来人后,她松了一口气。
“影,原来你在这里。”
影出现在这里她并不意外,早在来之前,听到那两个路人对德仁山庄的讨论,影的异样她就看在眼里,只是尚未清楚他与这里有着什么样的渊源。
他神色晦暗不明,转身示意她跟来。
李送情跟着他,见他轻车熟路地绕到假山后,在假山靠地面位置的一个小小洞口,伸手进去捣弄了两下。
没一会儿,眼前一块儿小小的草坪忽然有所松动。
地上出现了一个可容纳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
影跳了进去,李送情犹豫了一下,随即也跟着进入。
洞口虽狭窄,但内里却另有一番天地。
李送情稳稳落在一段向下的台阶上。
这段向下的台阶已经完全陷入黑暗中,她只能手脚并用探索着前进。
但没走两步,就有一只宽厚带着老茧的手掌伸了过来,将她冰凉的小手握住。
温热,并且极具安全感。
令她感到震惊的是,她自觉经受过多年训练,已经足够适应黑暗,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影的动作竟然比她更为顺畅,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黑暗的影响。
又或者,他对这个地方已经烂熟于心,不用双眼,也能准确地描画出这里的一石一阶。
摸黑走完长长的台阶,两人终于下到了地底。
前方亮起了烛火,两人藏身于黑暗中,向那烛火通明之处望去。
这里是一处宽敞的大厅靠墙摆满了木制置物架,左边架子搁置着许多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右边架子摆放着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干枯花草,地上则四处散落着竹简、书籍,和大大小小的药丸。
整个大厅充斥着一股挥散不去的粪便臭和诡异奇特的草药香,令人反胃作呕。
在大厅的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炉鼎,炉鼎嵌在地面上,而炉鼎两侧延伸出来两根长长的铁链。
那铁链的尽头,是个神色呆滞,披散着头发,浑身秽物痕迹,形如枯木的老人。
在大厅的另一侧,赵孺跪伏在一个身着锦衣的男人面前。
然而他的身影肉眼可见地高大了许多!
缩骨术!
他竟特意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身材矮小,胆小怕事的男人!
“那夫妻两人很厉害,属下失手了。”他埋头汇报道。
锦衣男人道:“不打紧,也不差这一时了。”
赵孺得令起身,面无表情地站到一旁待命。
锦衣男人转过身来,那张脸赫然显现。
温德伦!
二人对此毫不意外。
但温德伦走到那老人面前时,却叫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唐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