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合二十三年,夏,齐国都城,城外一座别院。
“小姐,小姐,你就别睡了,明年开春你就出嫁了,好歹嫁衣绣两针啊~”
白芷无奈的看着自家公主躺在荷花池旁一动不动,旁边地上还扔着没绣好的嫁衣,虽说整件嫁衣有最好的绣娘在也不用公主亲自绣完,可新娘绣嫁衣是齐国的传统,就算绣两针也好。
“白芷,你也知道我不会女红,你就帮我绣吧~”
“小姐,两针就好~”
“不要……”
“小姐~”
白芷对于窝在躺椅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的公主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认命的捡起地上的大红嫁衣,上好的锦绸被绣娘绣了凤凰双飞,凤尾留了几针,好让新娘自己收尾,寓意全全美美。白芷看了躺在榻上的公主,叹了口气,挑好绣线替自家主子绣起了嫁衣。
“小琪,你都是快嫁人的人了,怎还是如此任性?”
温柔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人进了池园,身着紫衫宫装裙,外套一件淡色纱衣,头绾飞仙髻,发际间只插一只紫水晶镶嵌的木兰簪,淡雅的着装却掩不住女子眉间的华贵,此人便是齐国长公主,齐玉琴。
“奴婢见过长公主。”
白芷见齐玉琴过来忙起身行礼,这位可是齐国正儿八经的公主,跟自家主子不同。
“唔……琴,你来啦。”
齐琪听见齐玉琴的声音总算睁开了眼睛,上好的冰缎做成的荷叶裙已经被压的不成样了,没束起的青丝肆意的散在躺椅上,一双杏眼满是慵懒。
对于这样的齐琪,齐玉琴也只剩无奈,这人是自己姐妹中唯一一个管不了的,好在她也不爱惹事,更确切地说,是对任何事都不在意。
“没想到,我们姐妹几人,你是最早出嫁的。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下雪的除夕夜,转眼已过去了十几载。”
听到齐玉琴的话,齐琪只是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看着一池的荷花,突然起身,蜻蜓点水般越过湖面,采回一捧莲蓬。
“白芷,我想吃莲子~”
白芷看着齐琪眼巴巴地望着她,一手扶上额头,对于自公主这样突发奇想倒也是习惯了。
“奴婢去做就是了”。
看着白芷抱着莲蓬离开,齐玉琴开口道“小琪不想知道我来此处所谓何事?”
齐琪瞥了她一眼说道“如果是让我为母国做事就别开口了,你们之间那些事我没有兴趣,所以也别跟我谈什么旧情。”
“可你出嫁代表的就是齐国,就算你想过安稳日子,恐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不会放过你。再说了,这世上最有趣的就是和人过招,人心难测,那种一步错就会掉入深渊的刺 激感,可不是平常就能体会到的,你……不想玩玩?”
“这些只有你才会喜欢吧,费心思的事太累,不适合我。”
“其实……本应是我嫁的。”
这副遗憾的口气是什么……齐琪抬眼看了齐玉琴,不由撇了撇嘴,一脸无趣的躺在躺椅上。
“得了吧,齐王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膝下无子,你身为齐国长公主,以后肯定要背负起这一个国家,有些事身不由己。可对于你来说,这些国家权谋,这才是你想做的的吧,去当一个出嫁女,相夫教子可不是你的作风。再说齐王如此看重你,又怎么舍得放你出去,我这个二女儿还算有点用,毕竟齐国也算养了我十年,现在拿来替你也不算亏。”
“小琪……”
“慢走,不送。”
齐琪起身,揉了揉早就睡得没型的发髻,丢下齐玉琴一人坐在这院子离开了。
看着齐琪离开的身影,齐玉琴垂下双眼。
小琪,有些事是真的身不由己……
宣国,瑾王府。
九折桥亭上,两人博弈,一子落下,棋盘上原本被困的白子情势逆转,执黑棋的李穆陷入僵局,最终只得将棋扔下。
“王爷一子定乾坤啊,在下认输。”
“先生客气了。”
宣瑾一身白衣,衣角上绣着墨竹,长发被整齐的束在脑后,用一只玉簪固定,下午的阳光勾勒出那俊美的脸廓。只见他对于李穆的赞誉也只是淡淡一笑,示意下人将棋盘撤了下去。
李穆如今已四十又三,任宣国太傅一职,为人谨慎圆滑,可对于面前这个王爷,却总是觉得看不透他。倒不是说他有多深的城府,相反他对于什么都不挣,这般淡然处世,一般人都做不到,更何况在这皇室之中。
“王爷,不知陛下赐的这门婚事到底有何意思,可否赐教?”
“我也到娶妻的岁数了,父王赐婚能有什么意思。”
“哈哈,王爷真是说笑,如果真这么简单,朝廷上文武官员家里也有不乏妙龄女子。何况王爷样貌如此俊朗,自然也有不少女子心动,陛下的选择很多,依着王爷的意思也未必不可。可这个女人背后代表的是齐国,不少皇子可惦记着呢。”
“不管她身份如何,终归只是一个女人。”
“王爷当真没想过那个位置?”
“呵,看来今日,先生是想探探子慎的意思啊。”宣瑾借着茶杯挡住了自己嘴角忍不住勾起的嘲讽。
“臣惭愧,不敢妄断,与王爷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只愿王爷给个明信。”
“先生,这私下为营若被父王知道了可是重罪,你后面那位如此不谨慎,小心……隔墙有耳啊……”
“王爷说笑了,臣身后那位爷说了,如果是王爷您,自是不用担心,只求您置身事外。”
“随你们吧”
“谢王爷,若无他事,臣先告退。”
“松林,替我送先生。”
“李大人,请。”
松林将李穆送走,回到宣瑾身边,替他换掉已失色的茶水,又摆上了云糕。
宣瑾将一块云糕放入口中,那种入口即化的感觉并没有讨好他,仅一口,宣瑾就将点心放下不再动,对于这些太甜的甜食,他并没有多喜爱。一旁的松林默默记下,看来这云糕是不会再出现在宣瑾手边了。
“爷,这李穆今日来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不过是有人想做点什么,过来提醒我让我别插手。呵呵,我也没空陪他们玩,明年开春,这间院子将会迎来它的女主人。我们要准备的事比较多,让人开始着手准备吧,你我过两天就启程去齐国。”
“王爷,就算去接亲,时间也太早了吧。”
“呵,这里有人想动动,我留着毕竟不方便,再说只是你我先行,听说齐国风景烟雨如画, 游历一番也不错。 ”
“是,王爷。”
齐琪,宣瑾默念着这个名字。世人都知齐国王室没有儿子却生了十一位公主,可真正算得上受宠的只有三人,那么这第十二位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王爷,黑鼠回来了。”
“让他过来。”
“黑鼠见过王爷。”
一身黑的男子走来,身材不算魁梧,脸上的黑巾掩住了他的面容却掩不住他浑身的戾气。
“辛苦了,可打听到什么?”
“启禀王爷,齐国的确是有位公主叫齐玉棋,她原本是妃嫔王氏的女儿,与齐国长公主齐玉琴只差一个月出生,是齐王二女,被赐名齐玉棋。只不过在二公主三个月大时,因母族逆王事件所受牵连,被剥夺名号,逐出王籍,判流放之刑,当时齐国太后怜惜二公主年幼无辜,便求情留下二公主,因被剥夺名号,齐太后赐名齐琪,不入王籍,送至宫外抚养到今,一经此事,宫内宫外无人敢提及二公主的事,时间一久所有人就都忘了齐国还有这么一个公主。原本齐国联姻的人因该是长公主,可不知为什么,齐王这次将这个二公主送了过来,并将她重新入了王籍。”
宣瑾拿过一块云糕捏碎,一边听着黑鼠的报告,一边喂着水里的锦鲤,看着它们争先恐后的抢食,发现远处有一只从不过来的黄色鲤鱼,他记得不管谁喂食那条鱼都不会过来,只是远远的看着,也不知道它怎么活下来的。
“哦?看来这二公主……倒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