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邪器苍殇匕首被贼人连夜盗走!”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弟子神情十分慌张地向着山坡上的大殿奔走。
他响亮的声音传遍在这半山道观之内。原本悠闲自在的飞禽发出悲鸣盘旋在天空;地上的走兽也抬起头颅不安地吼叫。人们躺在朝霞暖阳的闲适景色里,听到这声音却陡然站起,表情肃穆。风云骤变,风雨欲来。
几千年了。自六千年前平定了妖魔之乱后,有七把邪器被封印在天下各地,守备森严,从未出现岔子。可是如今,似乎都变了。
前段时间才传出五虎门被盗窃,宗门神秘至宝不见下落;后又有华易宗长老被砍死在宗门溪流之旁,体无完肤,旁有一张带血的字条,上书一字“仇”。此二门派虽并无多大名气,但却也是古老的正派宗门。至今天啊,又到了他们孤山道观,如此情形,难免让人心生不安。
然而那半山的大殿之内,正有二人淡然相对而坐。一个身穿白色道袍,蓄着黑白的胡须,脸上虽有几分皱纹,但眼神锐利,气势逼人。而另一个,则是一位老者,约莫花甲之年,穿着带着补丁的衣衫,一头灰白的头发,脸上的皮肤松弛,挂在眼角的肌肤使得他看起来一直在微笑。
二人听到这喊叫由远而近,却都没有太多反应。
“南林仙翁,你此番前来,恐怕早已预料到会有此事吧?”身穿白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眼睛看向那老者。
“这娃娃,动作倒也十分快速,我这一把老骨头,从南州火急火燎赶来,却未曾能阻止他。”南林仙翁无奈地摇了摇头。
“夏生希这娃娃,为复仇竟能做出这番风浪来,我倒有些钦佩了。”道长并不怒,反而微微笑着。
“夏家好歹是十大守护灵族之一,遭如此灭门之灾。其尚存的一子,定不肯善罢甘休就是了。只是此事……”
仙翁的话让道长面色一沉,兀自饮茶,不再言语。
“我担心,他若这番作为下去,若被揪出来,恐怕夏家这一脉灵族,就要断根了。”
“若承天运的守护灵族这般破灭,也代表着仙界不再眷顾,如此的话,即便夏生希这娃娃不死,夏家也早断根了。”
“这潜藏几千年的变故终于要慢慢爆发了吗?老友,我们也是要好好准备。”仙翁看了看门外暂时还晴朗的天色。
“哈哈哈哈。”道长笑着没有说话。
“那夏生希盗邪器苍殇,恐怕是有什么打算,仙翁你作何打算?”
仙翁沉吟片刻,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道:“不好!没想到这娃儿玩这么大,为了复仇他竟不顾一切,他这是要叛离正道,置天地苍生于不顾!”
仙翁说着,不再言语,甚至不与道长道别,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家都没了,要正道有何用处呢?”道长坐回椅子上,面色复杂,有些神伤,端起茶便饮。
一天后,又是暖和的清晨。山顶的宗门内,那悬崖之旁,正进行着比武试炼,而那擂台上,却只站着一个人。
“我说,那叫夏不忘的家伙还来不来,是不是怕死不敢来了哈哈哈哈!”台上那个男子久等不见人,便开口嘲笑,底下的人也纷纷附和,一时间笑声不绝于耳。
唯有一个国色天香的姑娘,正一脸忧愁地看着四周,寻找着什么。
“白师父,我看他就是输怕了不敢来了,来了也是丢脸。要不直接宣布我赢了吧!”那男子一脸不屑的笑容。
高台上坐着的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他无奈地摇摇头,嘴巴刚张开要说什么,天空却忽然飞来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落在了擂台之上。
他这身形不稳的滑稽画面,使得底下众人再次大笑起来。
而那飞来的年轻俊朗的男子,却不理会底下人的嘲笑,整理了一下衣衫,抱拳对周围人道:“各位同门兄弟,不好意思,我有事路上耽搁,来得有些晚了,还请各位海涵。”
虽然他十分有礼,但底下众人却笑得更大声了。
“夏不忘,你倒不如不来,你来了又被打得鼻青脸肿,岂不是丢死人了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我要是你,我就马上跪下磕头,还免得一顿打。”
“切,就这还与赵娴师妹一起号称宗门天赋最强的两个人呢?修炼几载,却毫无建树,连聚气修行都做不到。”
“哈哈哈,我们都是普通人,就喜欢看这种大天才吃瘪,多有滋味啊!”
“他这模样,顶级天才?顶级废物!”
“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显露出如此惊人的天赋。”
“假的,一个骗子!”
“慕翼师兄,打死他!”
“……”
底下人议论纷纷,台上的夏不忘脸色倒也有些红润,不知是被这言语所激还是匆忙赶来所致。
“听到没有,不忘兄,你要是跪下磕几个响头,我倒也可放过你。”台上那名为慕翼的男子语气十分轻佻。
“慕师兄,虽晚辈修行不佳,但也斗胆与师兄一斗。”夏不忘不卑不亢。
“你知道吗,我就讨厌你这态度,好像你真是天幻门最强的弟子一样!”慕翼脸色阴沉,说完也不待夏不忘回答,便猛地冲上前来,一把青色的长剑凭空出现在他的右手上,直往不忘的脑门砍来。
这一幕让坐在高台上的白师傅有些皱眉,这慕翼一上来就直取性命,面对的还是同门兄弟,他这心胸,十分狠毒。
夏不忘看着那袭来的长剑,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慕翼以缓慢的速度冲来。他本可以轻松躲过去,但却没有动作,等长剑快到胸前,才稍微侧身,让长剑划破了左肩。
“啊!”夏不忘假装受伤严重,朝一旁的地面倒下。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倒地认输。
但是这一次,慕翼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他。
在他倒地之后,慕翼竟忽而调转身形,朝地上的夏不忘挥出一道真气。
真气夹带着蓬勃的气势,朝夏不忘飞来。
夏不忘眉头一皱,这家伙竟不讲武德,对手无寸铁还倒地的他痛下狠手。他很想召唤出宝剑刺死眼前这个屡屡招惹他的家伙,但是他不能过早暴露,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他向旁边一滚,勉强转过身形,但右小腿还是被飞速而来的真气划伤。
仅仅两个回合,夏不忘便一上一下带了两处伤口。这可怜而弱小的无能模样,跟当初他入宗门时那耀眼而高不可攀的天才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啊,你灵根再好又能如何?你天赋天下第一又如何?如今的你,不过是别人剑下逃命的废物。
在场的诸多弟子,大多数都没有怜悯他,反而是嘲笑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天才弟子夏不忘。
然而此时的场上,那慕翼还未停手,他快速来到夏不忘的身前,高举着手中的宝剑就要刺下。
关键时候,还是高台上的白师傅出手制止:“够了!”
这一声令下,慕翼的宝剑停在了半空中,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无法刺下。
见此情形,慕翼只能凶狠地看着夏不忘,道:“不忘兄,算你走运。”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跳下擂台,往人群中走时,竟来到了一位面容绝丽,有天仙姿色的妙龄女子身旁,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上的毛巾,擦拭着脸上并没有冒出的汗液。
夏不忘看到这女子,神色有些复杂。女子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竟有些慌张,赶紧往旁边走了几步,离那慕翼远了几分,好似害怕夏不忘看到二人亲昵的举动。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见此情形的夏不忘有些失神,吞下几枚疗伤的丹药后,便好像没事人一样走下擂台。他本想就此离去,但那绝美容颜的女子却小跑来到他的身边,一言不发,红着脸拉着他的手,为他擦拭着左肩上的伤口。
本来伤神的他精神不振,推开她的手道:“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你且回到慕师兄身旁吧。”
“你怎么这么说?我们一直来都是最要好的朋友,而且以前你一直照顾我,这是我应该做的。”赵娴看了看周围的人,此时周围的人的眼神,已从嘲笑变得有些嫉妒。
赵娴是何许人也,天幻门内数一数二的美人,也与废物夏不忘并称为天幻双子。虽然早些时候丹田受损导致修为有些低下,但就凭那容貌,便可令无数青年为之侧目。
那废物夏不忘,就因为早于他们结识赵娴,便能一直得到赵娴的陪伴,着实让人羡慕。
但众人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面色不悦的慕翼,纷纷笑了。夏不忘啊,能得到赵娴陪伴的日子不多了,她不日恐要成为慕翼师兄的道侣。你这废物,滚一边去,给二人提鞋都不配。
果然,在众人的目光中。面目不善的慕翼缓缓走上前来,直接无视了夏不忘,直接对赵娴道:“娴儿,我们练剑去吧。”
“可是……”赵娴看了看夏不忘。
“可是什么,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小伤不至于还要女人擦拭吧。走吧。”他说着,竟直接拉起赵娴的胳膊就要走。
这时,沉着脸的夏不忘原本想就此离开,但内心的执念还是让他拉住赵娴,并没让她离去。
这举动使慕翼愤怒不已,语气不善地道:“凭你还想逞英雄,你算什么东西?”
“谁说,她要跟你走了?”夏不忘的神情平静,但话语却十分坚定。
“她跟不跟我走是我们俩的事,与你这废物有什么关系?”慕翼十分生气,若不是白师父在高台上,他早一剑刺死这夏不忘。
夏不忘叹了口气,心情十分复杂,他勉强提起微笑,看向赵娴,问道:“你可是要跟慕师兄去练剑?”
赵娴此时也十分为难,她不想抛下夏不忘,也不愿他被众人嘲笑,但是……
为了能让夏不忘留在天幻门,她必须强大起来,这是白师父向她许诺的。如今她剑术有成,就差临门一脚可到人剑合一之境界,她不能不勤加练习。而在剑术的造诣上,慕师兄可是天幻门顶级的高手。
想到此处,赵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给了夏不忘一个抱歉的眼神,并示意他松开手。
夏不忘仅存的希冀被这眼神击碎。黯然神伤的他表面并没异状,点点头松开了手,随后挥手作别。
“哈哈哈哈!真是个废物,真期待后天三年一度的宗门比武大会了,那时候面对整个宗门的弟子,你这顶级天才被我踩在脚下哭爹喊娘,是一种什么光景?”那慕翼得意洋洋,附身在夏不忘的耳边道:“赵娴很快就会在我的胯下呻吟,至于你,没机会了。一个废物,回到你娘的肚子里去吧!哈哈哈哈!”
听到爹娘的字眼,内心早已十分压抑的夏不忘忽然有些失控,他周身气势一震,一股狂风从自身席卷而出,将那慕翼都振飞了出去;并且他的手上,忽然开始出现一道白光,那是一把长剑的模样。但夏不忘马上反应过来,又将气息压制在体内,手上的光剑也随之消散。
可是啊,他的仇恨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他恶狠狠地盯着那慕翼,语气十分冰冷地道:“两天后,就是你的死期!”
这一句话如同巨石扔进平静的湖面,一时间激起千层涟漪。
“什么?我没听错吧?”
“废物居然要跟内门前三的慕师兄决一死战?”
“铁废物有什么底气敢说这句话?”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嘿嘿~”
那慕翼刚才也被吓住了,但他看到夏不忘气势忽然消失,以为是他故作玄虚,于是又开始嘲笑道:“死期?我好怕哦,那明天来试试?”
他说着,转身就走,而赵娴,看了他几眼后,也跟着慕翼离开。
夏不忘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心如刀割。但他不能肆无忌惮地出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任凭着周遭人如何嘲讽,他不理不睬,身形跌跌撞撞,慢慢朝自己的住所回去。
倒是高台上的白师父,他看着夏不忘的身影陷入深思,刚才那突然显露的气息,他可是清晰地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