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有自信不会认错人,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云华二人,拔腿就走,
自从在京中发觉沛章私自吞下本该运往凫州的物资,沛章便离开了,
没想到再见却是这样的光景,
云华一时想不通,沛章怎么说也是李朝人,甚至是李朝皇室三公主,竟然会与这些黑袍同流合污,撺掇着让仁帝退位?
那不是……阿章的父皇吗?
没有多想,云华抬脚便跟了上去,
穿过人潮涌动的街道,一路拐进破败的居民区,云华紧紧跟着前方的黑色身影,一步不敢慢下,生怕跟丢了,
黑色身影在居民区里七弯八绕,闪身进了一间木宅子,
门还未彻底合拢的一瞬,云华伸手拦住,
门内外僵持了几瞬,吱呀~
门从内被拉开了,一个黑袍站在里头,
她抬手摘下篼帽,露出一张清冷的脸,
与沛章至少有七成相似,
只是多了几分疲累、几分苍老,与不怒自威的气势,
云华哑了哑嗓子,多日来的思念,压在心底的责问,都无从发泄,但是又不得不再原路咽回。
云华微福了福神,“岳家云华拜见符皇后。”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的离开的,当玉雨终于在居民区一块坐石上找到云华时,她还没有理出一点头绪,
符皇后怎么会出现在莫镇,她不是被幽禁在冷宫一般的福宁宫里吗?
自从二皇子死后,沛章被谎称已故,送去道观,这位符皇后已经彻底失去依仗,
上回在宫里见到她时,还形容憔悴,拉着云华和沛章絮絮叨叨讲过往的事,
现在竟又出现在千里迢迢的西北莫镇?
她又为什么穿着黑袍篼帽,难道真的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又或者说,以符氏一族的野心来看,在凫州东风寨招兵买马,又在西北莫镇鼓动民意,
为的就是拉仁帝下马,下一步,莫非就是推沛章上位成为女皇?
这就是符氏的计划吗?
要知道,虽然常贵妃已经位同副后,但是明面上仁帝从未废后,
所以,符氏是以皇后母家的身份,符皇后是顶着皇后的尊位,在暗自谋划着李朝的江山吗?
上一世,云华对这些朝野争斗不甚在意,前世沛章究竟是如何上位的,其中具体情况她无处得知,
但是如今这桩桩件件,却也不难窥见,符氏竟是这样野心勃勃的存在,
沛章作为这些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呢……
她知内情与否,反对与否,更甚至,她有一天,会主导这一切吗?
事实上,经历两世,云华与原本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一心依靠娘家与夫家的世家女子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想尽一切办法逃过与常家的结亲,她主动探凫州,上矿山,
亲眼见过水灾中难民的坚韧与自救,踩过战火肆虐后的边镇土地,心性也不自觉坚定了不少,
她在慢慢探求岳家覆灭的真相,却也无形中贴近了一场筹谋已久的皇位争夺,
平心而论,云华对这位仁帝多少是有些不满的,
当年岳家几乎被灭门,但是却连报官都无门,就这样压了下来,
岳远怎么说也是朝中重臣,西北平乱的功臣,
这里面没有仁帝的手笔,云华不相信。
在路边的坐石上,玉雨陪了她许久,直到一阵活泼欢闹的童声在巷角响起,
“黑洞洞,锁龙渊,水流尽,淹四方,大雪降,可暂停,水火济,天下安……”
“喂,有人在吗?”
小女童从巷子拐角处悄悄探出头来,
银铃般的笑声如踏着雨点传进云华和玉雨的耳中,
“华姐姐,你是来找娜娜玩的吗?”
那头木宅内,符皇后见云华离去,轻轻合上了院门,
砰的一声,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她带着疲累的眼神落在另一扇掩着的门后贴墙而立的黑袍身影上,
许久,揶揄地笑了笑,
“怎么,连见她一面也不敢?”
沛章仍旧靠在墙边,抬手摘下篼帽,眼神隔着院墙看着云华离去的方向,
喃喃道,“亏欠的太多,不见为好。”
符皇后歪着头,打量了她许久,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摇摇头不说话了。
云华本就是打算到镇子上来寻巫女的,却不想她们还没来得及去找,她本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云华仰着头,在渐弱的日头下露出个温和的笑,
“是呀。”
娜塔便高高兴兴地将云华两人一路引进了居民区最深处的一间石屋内,
进门前一刻,玉雨担忧地看了云华一眼,
这个娜塔古怪的很,万一进去就中了圈套怎么办?
云华朝她浅浅摇了头,迈步进去了,
却不想门内响起一个熟悉又欠扁的声音,
“仙女的侍从!”
看向并排站着的巴塔与娜塔这对兄妹,云华有些无奈地抚额,
得知云华等人已经亲切地将娜塔称为娜娜,巴塔站在一旁扭捏起来,
他朝玉雨投去羞涩的一眼,两腿都拧巴地缠在一起,
“玉雨姐姐,其实你们也可以亲切地喊我,”
“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