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商会轮选呀?”玉茗趴在桌子上,忽闪的睫毛一眨一眨的。
彩云一边拿着饭勺,在锅里不断地搅和,汤里飘出阵阵香气,诱人食指大动,另一手还捏着一只金手镯仔细地端详着。
给了玉茗一个眼神,她便熟练地拿来一只海碗盛起了汤。
彩云手中的金镯子仍未放下,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商会轮选就是邀请各地商铺参与,评选出一家商品最出彩、最得人心、最公道的铺子作为整个李朝京中商会的魁首,当上魁首后,就相当于统管所有商贩了。”
玉茗又想起那日苏氏金铺给他们送来的战帖——商会轮选请柬,“那咱们是不是也有机会参选呀,苏氏那边送帖子给咱们,万一咱们选上了,岂不是打他们苏氏自己的脸?”
彩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以为这轮选是闹着玩的吗?哪有这样轻易选上的!”
“所有收到轮选请柬的商户仅仅是有入场观看的资格罢了,想要正式参与轮选,还得拿得出像样的商商货来,所有入场的商户公开投选,这样才能争得上一个魁首的位置。”
将手中的金镯子举到高处,照着阳光,眼上落了闪闪金光,彩云暗叹一口气,
“苏氏与咱们处处作对,她家许多款式样式跟咱们做得几乎一模一样,别说是魁首,哪怕是跟苏氏比起来,咱们赢面也很小。”
“更别说……传言京中已经来了众多名流商会,那些富甲一方的、背靠朝廷的、颇有威望的铺子数不胜数,魁首?咱们就别想了,先拿出个像样的商货来,免得到时被苏氏踩的太难看才是正理。”
午膳好了,玉茗和彩云一起将膳食端到了外间的桌子上,
此时正是人少的时候,那天与苏氏攀比低价的时候,云华让彩云提前收起了大部分金饰,只放出一小部分来低价售卖,因此他们几乎没什么损失,风头过了,现在又将收起来的都拿出来,仍旧按原价出售。
而苏氏那边情况就不太好了,本就是憋着一口气非要将岳家比下去,将人都吸引过去后,为了留住那些客人,他们拿出了所有库存做活动,整个库房都将近被百姓搬空了,现在差不多已经是亏得底朝天了。
她们一桌人正用着午膳,铺子门口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一个窈窕妖媚的身影缓缓迈了进来。
看着背着包袱站在面前的晚娘,众人皆是一惊,
晚娘那天还在帮着苏氏打工,今天居然就来投靠她们了。
云华倒还没那么惊讶,帮晚娘写信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阿宽愣愣的捧着碗,看着俏生生立在自己面前的晚娘,好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阿宽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云华帮着他们这么多灾民逃进京中,能找个地方混口饭吃,他自然是无比感激的,所以发觉晚娘在苏氏金铺里做活会跟云华对着干后,便冷下心肠不再理会她,
可没有想到,晚娘竟然这么听劝,他只是那天面色不大好看,她今天就弃暗投明了,
对了……晚娘一直都是这样善解人意、宽厚待人的……
阿宽突然想起那时他写了一封语气过重的信给晚娘,没想到第二日晚娘她不仅没生气,还给自己送来了蜜饯,
对呀……晚娘就是这么听劝的……
也或许……是因为在她心里,我比较重要,所以她什么都愿意听我的呢?
阿宽心里不知为何,甜滋滋的,
忙放下手中的碗,接过晚娘肩上的包袱,妥帖地放到架子上,还仔仔细细地拂去了灰尘,免得弄脏了晚娘的包袱,
看着阿宽忙前忙后替晚娘打理起来,云华眼里盛了笑意,轻点了点头,“回来就好,以后在咱们铺子里做工吧,不会亏待你的。”
晚娘在苏氏铺子里做得极好,云华也看得出来,晚娘的加入,是让她们的铺子增添了助益,
只不过,云华有些好奇,苏氏那边居然会同意晚娘离开……
阿宽拿出一只崭新的碗,用衣角擦了又擦,替晚娘盛了满满一碗饭,
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碗,晚娘有些娇羞的扯了扯还在替她夹菜的阿宽,“阿宽哥,够了,我吃不下这么多的。”
阿宽手里的筷子停也不停,仍旧殷勤地夹着,“多吃一些,你多吃一些,太瘦了不好。”
桌上几人皆是揶揄的眼神,看得晚娘差点就要找个地缝当场钻进去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午膳,才坐下没多久,麻烦就找过来了。
“大哥,你瞧,就是这家铺子!”
油腻浑浊的声音在岳家铺子门口响起,苏掌柜肥硕的身形出现了,身旁还跟了一个穿着窄袍灰衣的男人,那男人胸襟前写着一个大大的“会”字,
是商会的人?
沛章端坐在窗前,眯起了眼睛,苏氏那边把商会的人带过来做什么?
苏掌柜狡诈的声音继续说着,“大哥,这家铺子手段实在恶劣,全是用的不正当手段来恶意竞争呀,你可以一定要为我家主持公道!”
两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商会的人,看样子应当也是个商会的小管事的模样。
京中所有商铺都归商会统一管辖,虽然平时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商会的人也不大会来检查,但是若有人检举,那好好一顿查就免不了了。
那个商会管事进了铺子,便冷冷扫视了一圈柜台前摆着的所有商货,
“你说,这家铺子用不正当手段跟你恶意竞争?”斜眼瞥向苏掌柜,
那肥腻男人头点得如小鸡啄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云华从椅子上起身,施施然走到两人面前,“两位,我家铺子清清白白做生意,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视线落到那肃然而立的商会管事身上,大大方方道,“还请这位商会的大哥细细查看,还我家铺子清白。”
看着眼前这个无需过多点缀便美得端庄高雅的女子,那管事眼里划过惊艳,又见这大大方方的模样,分明就不像是做贼心虚的人,当下,对一旁的苏掌柜便没了好气,
“不正当手段?我瞧着这铺子里一应商货皆是明码标价,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这……这……”
苏掌柜噎住了一般,细缝似的眼睛一转,
“大哥,你看到的只是表象,那日她家铺子低价抛售金饰,扰乱行情,不信您可去问周围那些百姓,岳家铺子是不是降价出售了!”
“大哥你有所不知,正是她们的手段,我家亏损严重,如今已经开不了门了。”
说着说着,苏掌柜装模作样抬起粗短的手指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可怜巴巴的低着头。
阿宽靠在梨木桌子上,将手中毛巾利落的搭在肩上,眉间正气凌然,“你颠倒黑白,分明是你家先往死里压价格的,这种一问便知的事情,你也敢造假?”
苏掌柜狠狠瞪着阿宽,气急败坏地喘起了粗气,突然瞥到了阿宽身旁袅袅娜娜的晚娘,眼睛贼溜溜一转,奸笑道,
“大哥!你要为我家做主呀!她们的恶行远不止如此,还强行挖走了我家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