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你来给九千岁看看!”皇上收敛心神,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轻垂眼眸,不再看向任何人,生怕脸上再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表情,暴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太医令上前,先是观察了钟离明暄的面色,只见脸上苍白中隐约泛着一丝弱弱的青色,又翻看了他的眼睛,才转身从自己的随行药箱中拿出了脉枕,摸上了少年的手腕处,闭眼细细查探。
院中,定国公夫人带着自家的三个孩子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见房中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人出来,难免心中有些焦急。
定国公夫人和南宫灿歌,因为知道钟离明暄只是装病,所以很是担心被太医院的人看出来什么。毕竟,太医院可是汇聚了整个大夏极为优秀的大夫,医术即便不是最好的,也肯定是有些水平的。
南宫华松、南宫华柏两兄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觉得大家进去这么久都没有出来,那只能说明王爷病情复杂,只怕太医令也十分为难。南宫华松除了担心,心中就更是自责了,如果不是自己坠崖后,挂在树上乱挪动,也许王爷就不必为了救自己而以身犯险,也许病情就不会这般复杂了。
大家各怀心思,自然没有交谈的心情,便都是眉头紧锁,各自为心中所想之事担忧不已。他们又哪里会知道,皇上看到昏睡不醒的钟离明暄,还生出了那么多想法,导致大家都只能不明所以地等待。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太医令才收手,退到了一旁,让身后的同僚们也一一上前,替钟离明暄诊脉。太医们看诊的顺序都跟太医令差不多,只是每个人把脉之后,都是一筹莫展的样子,互相对视之间,都是轻轻摇头,看起来很是为难。
“太医令,你来说!”皇上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开口,便再次点了太医令。
“启禀陛下,老臣学医不精,实在愧对陛下!”太医令跪地磕头,说出口的话让皇帝不明所以。
“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中毒,可能配出解药?”
“皇上,微臣查看过后发现,九千岁面色苍白,脸上隐约泛着青色,嘴唇的颜色也有些暗沉。王爷脉象如春日屋檐滴水,整体缓慢,跳动忽快忽慢凌乱不堪,甚至偶有停止跳动的情况出现,老臣行医生涯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
“是啊,是啊,太医令所言极是。”没有被点名的太医们也都纷纷点头附和地说道。
“废话连篇,你就告诉朕,暄皇弟是否中毒?你们到底能不能救人?”皇帝一拍桌子,脸色阴沉地问道,心中却忍不住有些雀跃,太医令的话中,他隐约感到钟离明暄好像真的中毒了。
“这可太好了,最好药石无医,让他一命呜呼!”皇帝心中那个阴暗的声音再次叫嚣着。
“这个,臣等无能,感觉九千岁像是中毒深重,却诊不出究竟是中了何毒,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用药啊。求陛下恕罪啊!”太医们连连磕头,不停地向皇帝求饶,生怕因此被皇帝责罚。
皇帝却是心情大好,面上故作沉重地说道:“唉,你们尽力吧,暄皇弟也是为了大夏尽忠,一定要竭尽全力挽救他,若真是有什么不测,朕真的是要愧对先皇和暄皇后了。”
南宫灿歌刚溜到门口,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心中忍不住怒骂:你个够皇帝,你才遭遇不测!你全家都遭遇不测!你老婆、你儿子都遭遇不测!
荣禄一眼看到门口的小姑娘,因着见过几次,自然知道这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她还是云空大师的俗家弟子,便给了定国公一个眼色,以为南宫灿歌是来找南宫昌虹的,而他没有看见。
看到女儿,原本黑沉的脸色也撤出了一丝微笑,南宫昌虹正准备往门口走去,就听到院中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念佛之声:“阿弥陀佛。”竟然是云空大师来了。
众人急忙起身相迎,南宫昌虹自然已经听说了云空大师下山,暂住府中的事情,不管人家是出于什么原因,结果是保护了定国公府,他心里自然是心存感激的。
只是,这云空大师即便住在府中,也是从不轻易见人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师的真容,倒是看起来有些世外高人的模样。
“大师。”南宫昌虹对着来人抱拳行礼,皇上也已经走到了门口。
云空大师并未理会众人,只是抬手摸了摸南宫灿歌的头顶,笑着问道:“小丫头,你有几日不曾去看望为师了?”
“呵呵。”南宫灿歌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今日,本来要去的,有些耽搁了,想着一会儿再去看看师父的。”
南宫灿歌话说得很是乖巧,世人大多对老和尚礼遇有加,她在众人面前,自然不能像二人私下相处那般没有规矩,还是要照顾到老和尚的面子不是。即便她知道,老和尚和自己一样,并不是在乎这些的迂腐之人,但是,也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非要给自己招惹一些流言蜚语。
皇帝站在一旁却是有些不爽了,自己来了定国公府,云空没有到门口迎接也就罢了。此时此刻,自己就站在他的面前,老和尚已让一副没有看到自己的样子,着实太过目中无人了,着实讨厌。
“陛下也在啊。”云空大师行了一个佛家礼,便绕进了屋内,直接走到钟离明喧窗前,对着少年转动佛珠,开始诵经。
南宫灿歌见状,不自觉地就抬脚走了进去,一步一步地靠近老和尚。众人眼中,大家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却好像装满了无穷的力量,平静而坚定。
“灿灿~”南宫昌虹低声叫到,却看到女儿只是扭头轻轻一笑,众人望过去便只觉得有什么划过心头,好像把心灵洗涤了一遍似的。
南宫昌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感觉一双温柔而熟悉的手,把自己布满老茧的掌心一握,回头便看到欧阳如意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旁,正一脸柔情地望着自己:“让她去吧,无碍的。”
松柏二兄弟站在门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那是他们的小妹,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屋内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屏住了呼吸,望着站在那里的一老一少的背影,生怕打扰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