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管在自己房内的许合乐闹过,哭过,也求过。只是,除了每日有人按时送来饭菜,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之外,她就再也见不到任何人了。
甚至,这些照顾她的人,连一句话都不肯跟她多说。
原本,她是恐慌害怕的,但是发现伺候的人,好像很看重她的孩子,便觉得这是自己最大的筹码了,只要好好生下孩子,到时候凭着自己的手段,一定可以让夫君回心转意的。
夫君不是深爱着许含蕾嘛?自己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关于许含蕾的事情,就没有她不知道的,既然如此,就让夫君在自己身上看到许含蕾的影子。到时候,夫君肯定会吸引夫君的目光。
“哼,做影子又如何?只要能风光的活着就好。”许合乐暗自想到。只是,事情并没有让她如愿。怀胎十月,一朝产女,身边除了下人,宋家主子们一个都没有出现过。
就在她都没来得及看女儿一眼的时候,每日伺候她的嬷嬷端给她一碗参汤,喝下之后,原本只是阵痛的肚子,却慢慢开始绞痛,就像有人拿了一把刀子,从肚子里面,一刀刀割她一样。
挺过了骨开十指的产女之痛,许合乐却只觉得现在体内的痛,比生产之痛还要甚过百倍。无论她如何喊叫,如何挣扎,屋子里却只有嬷嬷一人,冷眼看着一切。
直到奄奄一息之时,才看到那个曾经被自己唤作姐夫,被自己算计来的夫君,悠闲地走来,慢慢蹲在自己面前,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许合乐,疼吗?呵呵,你欠了蕾儿的,我要让你千倍晚辈地还给她!你就带着悔恨,好好忏悔吧!”
“为什么?为什么?”许合乐气若游丝地说道。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她只是看着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决绝冷酷。被疼痛折磨了一夜,就在她以为自己会那般死去的时候。嬷嬷又给她灌下一碗汤药后,她便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屋内一片漆黑,循着豆大的光亮望过去。就看见嬷嬷又端着一碗汤药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掐住她的下巴,直接灌了下去。疼,痛入骨髓的疼,但是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喊叫了,只是无声地在黑暗中承受,盼望着自己能够死去。
只是,等自己睁开眼睛看到透进房内的日光,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只是恐惧地看着嬷嬷再灌下自己一碗汤药,陷入无尽的噩梦之中。循环往复,直到一个月后,女儿满月的第二天,许合乐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没有被葬入宋家祖坟,只是被草席裹身胡乱扔下了荒野。
事情的经过,多年之后,被当时已经成为宋老爷的男人,亲口说给了自己和许含蕾的儿子听。以此告诫儿子,最毒妇人心,身为男人,一定要懂得辨识后宅阴私。
时过境迁,当年的宋公子已经成为年迈的宋太公,宋家也从前朝权贵,走到今天的商人之家,宋太公心中却始终不能忘记那年少时的教训。每当看到儿子那张与许含蕾一样的脸,他的心中就忍不住想起,那个在梨花树下对着自己温柔一笑的女子。她是那般美好善良。
以至于,宋太公一生,后院的女人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许含蕾的影子。夜色无限好,终是空一人。书房外,看着屋里一直亮着的烛火,宋老爷终是无奈地转身离去。
次日下朝后,承恩公世子便直接喊住太子,让他带自己去了晨曦宫。
“微臣有事问皇后,还请屏退左右!”没有往日的平和,皇后从兄长阴沉的脸上,看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枫儿,你先去偏殿稍坐,一会儿再送你舅父出宫。”皇后说完,便示意崔嬷嬷把人都呆下去。
“舅父所言,有什么是孤不能听的吗?”钟离枫不满地说道。就算是自己的舅父,但自己到底是太子,下朝就被他一句话不说地拉来晨曦宫。如今,还让自己回避。
“事关长辈,太子还是回避一些的好。”承恩公世子冷冷地说道:“微臣这里先向太子请罪了!”
太子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却听到皇后低声命令:“枫儿,出去!”太子无奈,只得转身甩袖随崔嬷嬷去了偏殿。
“哥哥今日这是怎么了?”皇后起身,亲自给承恩公世子短了一盏茶,递了过去。只是,对方却没有接。皇后也不觉得难堪,神色不变地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之上,转身缓缓走回了自己的凤位,搓弄着手上的戒指,一句话不说,等着承恩公世子开口。
“你用宋家的兵力,换了这高高在上的凤位,坐得可还舒坦?”
“呵呵,哥哥此刻不也享受着这凤位带给崔家的荣光嘛?”
“你!”承恩公世子被说道一时不知该再说什么。
“哥哥到底是在气什么?气我没有告诉哥哥实情?还是气我换得不值得?”皇后看着承恩公世子,其实全开,尽显上位者的姿态。
承恩公世子看着这个妹妹。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陌生。是啊。他在气什么呢?凭自己那每日耽于女色,宠妻灭妻的父亲,崔家能有今日的荣光吗?若不是妹妹坐上了凤位,自己又如何能在朝堂混得如鱼得水?那可不是有才学就够的。
承恩公世子终究是放软语气,叹了口气说道:“那你也该早些告诉我才是。”
皇后喝了一口热茶,才缓缓说道:“告诉哥哥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让你白白跟着担惊受怕罢了。”
“既然是宋家帮你换来了凤位,可是为何你又要断了跟宋家的来往呢?”
“皇上收了宋家的兵力,我再跟宋家来往密切,皇上会怎么想?以皇上的性格,我若是总跟宋家绑在一起,他就会无端对我生出许多猜忌。以前,有太后和白宁儿,若我不示弱,皇上又怎会对我和枫儿多些怜惜?”
皇后看承恩公世子听见去了自己的话,便又语带哀伤地说道:“除了这些,我心中对宋家也是有怨气的。都说外祖宠爱母亲,对她有求必应。可是。当母亲在崔家受尽委屈的时候,外祖可有管过一次?”
“唉,这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外祖那样的人,怎么能忍受父亲那般欺辱自己的爱女,而从始至终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