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自然是回了容德宫，把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给了德妃和裴浩然听。
“定国公跟父亲关系这般好呢？我怎么从没有听祖父和父亲说起过？”裴浩然看向的德妃，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他的脸色依然白得吓人，早晚还是容易气喘，但是精神看着还不错。
“嗯，当年，两家关系其实挺好的，只是后来为了避免那位猜忌，两家不怎么来往了。”
“母妃，儿臣听闻这定国公府与京中官员很少来往，除了自己手下和交好的武将家有事，其他人家很难请动定国公的人。”钟离桓想到之前自己和表哥听到的消息，若有所思地问。
“嗯，不只是官员，就连宫中设宴，定国公夫人也很少露面，本宫已经记不起有多少年没有见过欧阳如意了。”
“欧阳如意？”
“嗯，定国公夫人的闺名。她原来也是上过战场的，出身武将之家，母亲早亡，她父亲也曾随太祖一起出征。欧阳如意也算是在军中长大的。后来，嫁给如今的定国公，因着早年战场上留下的伤病，定国公便调回来京都，便于夫人修养。前几年，他们又添了一个女儿，就更是借口需要将养，拒绝了各种应酬。偶尔推不开的，也是定国公领着儿子们过去罢了。”
“听闻，此番父皇去华光寺，就是因为那位定国公府的小姐。”
“也是也不是。云空大师何等威望，竟然对一个三岁小女娃多番礼遇，甚至有意收为徒弟，就是皇上想必也是好奇的。但是，以本宫对皇上的了解，此番见云空大师，必然有他自己想问的事情，南宫小姐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有点意思。”裴浩然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等等看吧，既然皇上见了云空大师，必然是问了想问的事儿，我们不妨拭目以待就好。”
“你就安心养病，既然说了等着看，就不要总是费心神了！”德妃担心地说道，看着自己这个侄儿，终是忍不住说道：“你这个脸色真是白得吓人，你确定自己真的没有问题？真不会影响你的身体？”
“姑母，你就是不信浩儿，也应该相信祖父和父亲吧？我可是咱们陪嫁的独苗，他们会拿我的身体开玩笑嘛？”
“唉，说到底是本宫无能，竟然还得让你受这般罪，来打消皇上的猜忌。”
“姑母，好了，你不要再说了。”说完，还递了一个眼色，意思二皇子还在呢，她再这么说下去，二皇子心里就更难受了。
德妃这才惊觉自己的失言，面带愧疚地看向儿子，心里直怪自己太大意了，桓儿心思敏感，再说下去，他又该自责了。该死，儿子、侄子守在身边，她竟然没了往日的警觉。
“呵呵，你们哥俩聊，我去看看晚膳送来了没有。”德妃有些懊恼，急忙尴尬地开口。
“表哥，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裴家和母妃也不必这般隐忍。”钟离桓知道，母妃是父皇硬抢来的，只不过是辖制裴家罢了，他既心疼德妃被剥夺的爱情和自由，又恨父皇不知道珍惜，对母妃没有感情，也不懂得善待。
“浑说什么呢？你是姑母的儿子！是裴家的孩子！是我的兄弟！你动不动这般自责，又置我们于何地？把我们对你的爱护，放在哪里？”裴浩然有些情绪激动，没说两句就咳嗽地不停，又喘不上气来了。
“表哥。”钟离桓急忙上前，拍打着裴浩然的后背，帮他顺气。
好一阵子，裴浩然才平静下来，尤其无力地歪在一边的靠枕上，看着低头的钟离桓说道：“除了在人前，祖父、父亲从小都是喊你桓儿。私下，我也只喊你表弟。你可知是为什么？”
“知道，因为外祖、舅父、表哥从来都只拿我当自己人，无论他们对父皇有什么怨言，却从不会迁怒到我身上。就连云叔叔，也只是把我看作母亲的孩子，而不是什么二皇子。”钟离桓小声地说道，这些他都知道，只是越这样，他越是觉得心疼。
那个对外祖家猜忌不断，把自己扔去东海不闻不问的皇上，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今，他想让平衡朝堂了，就又要自己回来了，施舍一点点关心，就想让整个裴家和自己替他冲锋陷阵。到底谁才是真的为自己好，他从小就看明白了，何况如今自己早就不是那个无知稚童了。
“用膳吧，一会儿该凉了，你们兄弟俩晚些时候再聊也不迟。”德妃带着宫人，把晚膳直接摆在了房内，免得裴浩然走动受风。
挥退众人，三人用着饭菜，钟离桓突然小声说道：“外祖一家可能会被调回京都了。”
“为什么这么说？”德妃心下一惊，急忙问道。
“感觉。我猜父皇会让外祖和定国公换防。从华光寺回来休整的时候，我隐约听见父皇口中曾经嘟囔过云梦山这三个字。”
“云梦山？难道云空大师要去云梦山修行？”裴浩然思索了片刻说道：“云梦山大部分都在九千岁的封地，极小的范围归我们东海。若是真如传闻那般，云空大师有意亲自教导南宫小姐佛法，那定国公在朝堂上的意思，就是想护着女儿前往。那外公与定国公换防，自然是最方便的。”
“哼！他倒是会打如意算盘。这黑甲卫虽然是他亲建，但到底是宋家当初的根基。所以他把黑甲卫放在京都的同时，也把定国公留在了京郊大营，以防不测。现在让桓儿回来跟太子打擂台，自然不能让桓儿单打独斗，就又想着让裴家回京都来。毕竟，有本宫与桓儿在这皇宫里当人质，他还是信得过裴家的。”
裴浩然冷笑一声接话：“姑母还漏了一点。那位应该是真的信了我们的安排，认为我体弱多病，裴家的未来风雨飘摇、后继无人，自然更加依赖他。”
“他真不该做皇帝，该去做买卖才是，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在自家人跟前，德妃从不掩饰自己对皇上的轻视。
裴浩然轻笑出声：“姑母，我们回来，您倒是越来越活得像没进宫之前了。”看德妃脸上微红，裴浩然急忙转移话题，认真说道：“倒是跟我们想让那位，对裴家少些猜忌的初衷不谋而合，也不算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