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风云涌动,季节悄然发生变化的时候,钟离明暄和阿达西之间的较量,也从两军对最终坐在了谈判桌上。
随着新任长官就职,原本在临城被架空的崔修文,也被钟离明暄调到了北都,参加与北部的和谈事宜。
只是,在碾压式的实力面前,北部部族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谈判筹码。但是,阿达西为了北部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忍劲儿,倒是让钟离明暄心中对这个人有了新的认知。
“哈哈,阿达西这个北部汗王,当得未免也太窝囊了一些!”府衙大堂之上,听完崔修文的汇报,有人忍不住得意地嘲讽。
“王爷,阿达西其实还好,只是那个白掌柜出身大夏,又有多年统领白家商号的经验,他似乎很明白我们的底线是什么。每一次谈判,微臣都不得不佩服他的算计之精,确实是一个天生的商人。”崔修文听了堂上的嘲讽之言,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继续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这个白掌柜就是一个人精,谁能想到,咱们抓到的白掌柜,只是面子上的,他身后竟然还有个真的白掌柜,关键人家还早早地带着粮草跑到了北部。”胡将军有些不甘地说道。
“是本王失策了,一时疏忽,让这个白掌柜钻了空子。”钟离明暄冰冷的声音响起,众人只觉得原本还有着几分暖意的大堂,瞬间就跟外面一样冰冷。
“末将失言!”胡将军急忙起身,躺下原本坐着的人,也都赶紧起身,抱拳低头站在一旁,不敢随便开腔了。
“你说得是事实,只是如今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不若好好想想怎么能让人家少占一些便宜吧。”
“末将该死!”钟离明暄语调平静,只是听在众人耳中,却只觉得浑身冰凉,胡将军更是一脸懊恼地跪了下来。
“南宫世子和修文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胡将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才长舒了一口气。随着众人一起走出了府衙。
“唉,王爷竟然连胡将军的面子都不给了,属实有些过分了。胡将军说得都是事实,何错之有啊?”
“就是,再怎么说,胡将军的年纪,也算是王爷的长辈了,王爷这样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胡将军脚下一顿,原地一个急转身,怒目圆睁地看向说话的两人,大声斥责道:“你们快些闭嘴吧!你们上赶着找王爷收拾,别拉扯着本将军。晦气!”
说完,便大跨步地走出了府衙,上马往北城门而去。虽说正在和谈,但是也不能不防着北部趁机做些什么小动作。
“真是,好心替他鸣不平,倒是迁怒于我们了。”
“什么迁怒,不过是老了没有血性罢了,竟然心甘情愿地听从一个十几岁的娃娃。”
众人不屑地看了看说话的两人,都是摇头绕过两人离开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搭话。
“都说这金甲卫如何了得,我看也不过如此吧,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说不的。”
“大人,实在不必跟他们计较,和谈结束后,这北都城还不都是您说了算。”中年男子一脸献媚地说道,赫然就是朝堂上被皇帝贬到北都城做县丞的王大人。而被他恭维献媚的,正是新任北都知府李大人。
“好说好说,等皇上派来的驻军到了,本宫看这些人还敢不敢如此轻视你我。”李大人得意地说道。
“大人英明。”
“王大人尽管放心,我们都是自己人,本宫不会忘记王大人的。”
“谢大人栽培。”王大人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心里却满是不屑,只是自己已经被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日后要想混得过去,就少不得对这个草包李大人讨好一番。
想到这里,王大人是真后悔啊,若不是管不住嘴,自己又怎么会被陛下拿来杀鸡儆猴。唉,想起来,心就忍不住滴血啊。想到这里,王大人心中对定国公就更是憎恨了几分,若不是他当初在朝堂上挖坑,自己又怎么会掉进去。
想到这里,便转身恶狠狠地望着府衙内,神情阴森森地低喃道:“南宫华松,父债子偿,我斗不过你老子,那我就把你永远留在这北都城吧。”说完,便收起阴郁的神情,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容,去追李大大了。
府衙内,钟离明暄神色冷峻,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南宫华松和崔修文分坐在下首两侧,对视了一眼,都望向了上首的少年。
“二位对阿达西怎么看?”少年看向两人,手上的动作未停,神情淡漠地看了看他们。
南宫华松低头斟酌了一下,说道:“是个能忍的。听闻,他是老汗王的儿子,蛰伏多年,甚至还在杀父仇人的麾下隐忍多年,可见其心智非常人能比。”
崔修文附和道:“南宫世子所言极是。和谈之中,虽然大多是白掌柜在应对,阿达西汗王偶尔出面,但是哪怕我们的人,言语刻薄极尽嘲讽,他也能做到神色不变,忍耐着并不反击。然而,这位白掌柜,在北都并无官职,充其量只是一个谋士,可阿达西刚刚继任汗位,就能知人善用,全权交由白掌柜处理,这份气度很是罕见。”
“哦?那崔公子觉得,给你姑父比如何呢?”钟离明暄扯出一个似有非有的冷笑,嘲讽一般看向崔修文。
崔修文显然没有想到,钟离明暄竟然这样大喇喇地丢给自己这么一个问题。虽然他姑姑是中宫皇后,但他从没有一天,把皇上当成姑父啊,他也不敢啊。
冷汗爬上脊背和额头,崔修文有些脱力地起身:“修文不敢妄议陛下,父亲常教育我们,自姑母出嫁那天起,崔家便只有君臣之意,不敢攀扯私情。”
“崔公子不必如此紧张,本王也只是随意说说罢了。”
站在一旁的冷风看了一样冷雨,二人心里都一个想法:爷,您这随口说说,也实在是太可怕了,这简直是要人命啊。
钟离明暄又敲了一会儿桌子后,好看的剑眉轻挑了一下,又开口说道:“接下来的和谈,崔公子多用心一些。真不知道朝廷都是干什么吃的,竟派了姓李的这种蠢货来治理北都!本王可没那闲工夫一次次来给皇上擦屁-股!”
崔修文站在一边,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心想:这九千岁可真是无所顾忌,也不怕这些言论,传到皇上耳朵里,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