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荣禄所料,皇上的口谕传遍后宫之时,没有几个人是高兴的,就连皇后娘娘脸色都十分难看,唯有德妃如往常一般,面上并没有什么波澜。
皇上更是让荣禄把奏折搬到了舒柔宫,直到第二天上朝才有些不舍地离开了舒妃。这让荣禄都吃惊不已,太医已经叮嘱皇上,前三个月胎象不稳,舒妃不宜伴驾。可是,皇上依然留宿在了这里。
看着皇帝神清气爽的模样,荣禄不禁暗自佩服:这位舒妃看着柔柔弱弱,别人说话大点儿声,都能把她吹倒的模样。平日里,也是不争不抢的模样,却有这样的手腕,能让皇帝宁可素着,也守着在她身边,不肯移驾别的宫里。
一脸餍足地坐在龙辇之上的皇帝也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这个年纪了,遇到这舒妃却总是把持不住自己。更没有想到的是,虽然舒妃怀孕不宜侍寝,但是她还是有办法把自己伺候得如此舒坦。想起早起,那个累坏了,团成一团睡得像个猫儿一样的女人,皇帝心中就忍不住柔软起来。
皇上不知道的是,因着他的留宿,后宫的女人们,除了德妃,大概都是彻夜难眠。尤其是贤妃,更是在自己宫里摔了一堆瓷器首饰,恨恨地咒骂了一晚上贱-人、狐狸精,全然没有一丝贤惠的模样,惹得身边嬷嬷都暗自想着,皇帝给自家娘娘这么一个封号,该不是知道娘娘私下的样子吧。
一早皇后强打着精神,端坐在晨曦宫中,虽然妆容精致,却也难言眼中的疲惫。昨日,她哭得精疲力尽,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结果,荣禄就来传了皇帝的口谕。
皇后是真的装不下去了,当场紧握的拳头,就让自己精心保养的指甲,就被自己掰折了两根,指尖都有血渗了出来。还是崔嬷嬷劝慰了半天,皇后娘娘才回过神来,缓缓地松开了拳头,掌心和指尖却早已手上,留下一片鲜红。
皇后一夜难安,自打她成为太子妃以来,这是她最为屈辱的一天。因着舒妃怀着龙嗣晕倒在晨曦宫,皇帝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一天两次打脸她这个皇后,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皇帝是多么珍视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那块儿肉!
自己身为皇后,差点护不住贴身嬷嬷。而舒妃刚怀孕,皇上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免了她的跪拜!这要是瓜熟蒂落之时,再生下一个皇子,那这偌大的一个后宫,还有她崔柔曦的立足之地吗?
想到这些,皇后一夜悲愤,直到天亮之时,才将将睡着,便又被崔嬷嬷伺候着起身,接受后宫嫔妃的问安。
贤妃面上扑了厚厚的脂粉,却依然遮不住那浓重的乌眼青,直接冲着皇后抱怨:“皇后娘娘,这也太过分了,咱们怀着皇嗣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呢!”
“在这大夏,陛下就是最大的规矩,贤妃要是不满,可以直接去跟皇上说,不必在本宫这里乱嚼舌根!”皇后本就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既然贤妃没头没脑地撞上来了,不训她几句泻火,倒是对不起她这么一大早赶来给自己请安了。
“臣妾不敢,娘娘恕罪。”贤妃见皇后面色阴沉,语气不善,才后知后觉地起身跪地请罪。
皇后看着贤妃,翻了一个白眼,也没有喊她起身,只是一脸严肃地说道:“趁着大家都在,本宫把话放在这里,想要皇上的恩宠,自己个儿凭本事去争,少在本宫面前说些有的没的!让本宫知道了,咱们宫规说话!到时候,可别怪本宫不念姐妹之情!”
“臣妾不敢!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后宫嫔妃们见皇后娘娘面色不善,急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回复。
“嗯,好了,舒妃妹妹如今有了身孕,是她自己福泽深厚,也是你们的福气。这皇家的孩子,本就成长不易,后宫也只有太子和二皇子两位皇子,公主也只有四位。三皇子和大公主都没能长大。虽过去多年,本宫想起来,依然觉得十分痛心。本宫是老了,但各位妹妹可要多多努力,争取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才好!”
“皇后慈爱,臣妾铭记教诲!”
看着跪了一地的女人,皇后终于觉得心中的郁结,得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宣泄,便遣散众人,扶着崔嬷嬷的手,准备回寝殿补眠。
身后却传来德妃的声音:“皇后娘娘请留步,臣妾有事禀告,还请娘娘恩准。”
皇后扶着崔嬷嬷的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德妃,沉声问道:“德妃有何事?”
“禀娘娘,二皇子不日即将回京,父亲让臣妾那不争气的侄儿也跟着回来了。兄嫂随父亲驻守边关多年,侄儿年岁渐长,他们便托臣妾借此次回京,能为侄儿挑选一门亲事。加上臣妾与二皇子多年不见,此番相聚不知道能有几日,便想多陪陪他。”
说着德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之前皇后娘娘玉体欠安,命臣妾协理后宫。臣妾虽尽心尽力,但总归是能力有限,又出自武将之家,总归是做得很多地方都不尽如人意。如今,皇后娘娘已然康复,贤妃妹妹又是个能干的,有她从旁协助,有娘娘盯着,想来是用不着臣妾这个愚笨之人的。”
“行了,德妃也不用妄自菲薄了,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安心陪二皇子,替侄儿选亲事吧,后宫的事情不必再管了!”
“臣妾谢娘娘体谅,这是最近后宫来往账册,臣妾就一并留下了,若有记录不明的地方,皇后娘娘可随时差人来唤臣妾就好。”
“放那里吧。德妃既然说到给侄儿说亲之事,二皇子也不小了,这选皇子妃的事情,妹妹也该张罗起来了吧。”
“二皇子还小,再者臣妾多年不见他了,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还是要等他回来,问过他的心意才好。”
见德妃说得滴水不漏,皇后干脆直接了当地说:“本宫倒是娘家有个侄女,不日即将及笄,也许跟德妃的侄儿正好合适呢!”
“是文茜小姐吗?娘娘嫡亲的侄女自然是好的,就是怕臣妾的侄儿,从小在边关长大,怕是被养得也惯了,别再唐突了文茜小姐才好。不过,等他们回京了,让孩子们见见,若是真能入了娘娘和世子的眼,都是臣妾高攀了呢。”德妃笑着说道,圆滑却又稳妥。
“也好,本宫也乏了,你先回去吧。”
“臣妾告退!”